次日
穆苏同外祖父早早来了书院,想着如此时辰尚早丙字班应当还无人,打开门却见康旬匍匐在案上酣睡;穆苏轻声走近,才发现康旬竟是一夜未离开书院,笔上墨水还未干,仔细看了看原是在抄书。
穆苏皱眉想了想没有惊醒康旬,只将案上点着的烛火给吹灭了;随后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一卷书来静静看着。
许久,窸窸窣窣的响声传入耳中,穆苏这才侧头见康旬醒了过来,轻声笑道:“康兄,你可是睡醒了?醒了可得快点去膳堂用早膳,不然可要饿肚子到正午了。”
刚睡醒还有些发愣的康旬缓了好半响才发现自己昨夜竟然睡在了书院,看了看自己桌上还未收拾的笔墨纸张,心下知道穆苏应当是全然知道了,却又见穆苏面上毫无异色,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便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穆苏看了看康旬面上表情,了然康旬心中顾及,笑着开口:“康兄你可真是头悬梁、锥刺股,竟通宵达旦练字,对比起来叫我这好逸恶劳之人有些汗颜。”
“哪里哪里,我这只不过是替书铺抄书换些银两好多买些笔墨纸砚,穆兄莫要笑话我。”
康旬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还是将实情说出,未曾隐瞒;他原本一直有些不好意思,穆苏的家世自是不用说,哪里会缺这些,就连江淮也是家财万贯;应当说柏江书院就没有许多贫寒学子,一般贫寒学子哪里来得了柏江书院。
家境富裕的学子请了好夫子回家单独教导,贫寒学子去几十人的学堂,夫子也是老童生;甚至七八岁才去,极晚启蒙,晚了富家学子几年光景;书本看不尽,笔墨纸砚随意挥毫,而贫寒学子精打细算,丝毫不敢浪费。
这便是他们之间的天差地别。
以往的同窗还有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对他考进柏江书院羡慕不已,可谁知他在这书院里格格不入。
“怎会,我倒觉得这差事不错;又能练字还能阅览群书,科考场上一手好字说不准还能得考官青眼。”穆苏仿佛是认真思考了一番,认真说道。
康旬见穆苏对他抄书并未有何看不起,面上笑容多了些许,言语亲近了些:“我也是如此想的。”
“我颇有些好奇,康兄还书时可否带我去瞧瞧;临近冬日里了,天冷的很,越发懒惰不想执笔,若是要交差许是能有些压迫。”穆苏想了想觉着其实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见穆苏也有意抄书,康旬有些惊讶,随后又立马点头,觉着两人之间距离近了许多。
说话间其他学子也陆陆续续来了书院,两人停下了交谈。
不过抄书这事穆苏真是提上了日程,还付诸实践,后来发现着实与他练字颇有益处,还能顺便阅览一遍许多书籍;外祖父得知后也并未反驳,反而赞许了两句。
江淮很快就察觉了康旬和穆苏两人关系近了许多,追问一番后才知其中这抄书之事,兴致勃勃加入其中。
冬去春来,夏隐秋至,两年已过,三人也都升入乙字班。
辰时,书院早课结束,夫子一走,江淮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卷侧身开口问:“下月便是院试了,你们预备何时前去报名?”
江淮所谈正是三年才举行两次的院试,也是近日乙字班学子最关注的事情。
“我准备过两日便去寻人互结,之后再一同前去请廪生作保。”康旬显然也对院试一事极为重视,闻言放下手中书卷回答。
“康旬,眼前不就是现成的结伴之人吗?还去那么麻烦做什么,我们一道互结可行?”江淮立马开口说道,随后又道:“廪生作保一事也不必忧心,家父已经寻好了廪生,就差再寻五名考生互结。”
“那便麻烦江兄了。”康旬显然也是没想到江淮家中已经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好了,细想今日故意说起这事是专程想让他与其一道,康旬心下承情。
寻人互结不算麻烦,寻廪生作保却是极为不易;廪生乃考取秀才功名且名次靠前才为廪生,且并不一直能为廪生,每年还要经过岁考、科考两试成绩优秀排名前列才能继续保持廪生。
众人为何如此拼命争取廪生,皆因廪生官府每月还要多给廪米六斗,每年发廪银四两,还可为应试童生作保,童生给其保银,一般不少于二十两。
这些银子对寒门学子来说是一笔极大的花销,如此还并不容易寻到,有利可图自然价高者更易寻到,何须来赚他们这些琐碎银两。
现下康旬算是得了江淮极大的帮助。
穆苏听着两人说话,叹了口气,面上颇为惋惜:“看来我是不能与你们一道了。”他籍贯不在临淮,院试仍还是要回泰安府去考试,乃至乡试也要回泰安府去考,只有会试、殿试才能去京城;但不知那时他们是否能一同前往。
“穆兄打算多久启程前往?”康旬转而询问穆苏,他也是知道穆苏的情况的。
“应该就是这几日左右了。”穆苏如实告知。
“那还是得提前启程前去,早到些时日也无妨,舟车劳顿休整一些时日再考也是极好的。”江淮也开口提醒穆苏,随后又问:“此次还是苏院长陪你一道前去吗?”
穆苏微微摇头,开口道:“此次我不打算让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