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个信儿了。
果然,刘树文已经想明白了。这三天,他去了粗加工牵扯到的所有部门,进行了一个实地调研,一笔笔账的算下来,他惊奇地发现,周大林是对的。
当然周大林对了。这个账,他二十年前就算明白了。
刘树文之所以没主动来找周大林,主要还是在考虑,砍掉粗加工车间,那四十多台设备怎么办,人员怎么办?特别是好多设备,都是老程接手以后,采购的新设备,就这么当二手设备卖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个简单啊。”周大林就开导他说,“好多给咱们提供配件的厂子,规模都很小。有些厂子,甚至只有那么一两台设备。他们不是不想扩大生产,是本小利薄,没有资金。咱们可以把咱们用不着的设备,卖给他们呀。”
“卖给他们?”刘树文让他说了个一头雾水,问他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本小利薄,拿什么来买咱们的设备?”
周大林就笑了说:“咱们可以先赊给他们呀,他们拿给咱们加工的配件来顶账。这样,先不花钱就可以拿到设备去赚钱,而且,还可以用配件来顶账,不愁买了设备回去没有活干。你说,这样的买卖,他们肯不肯干?”
“当然肯了。”刘树文不由脱口而出
周大林就又笑了说:“这不就结了?而且,我们把设备赊给他们,有这么大的好处,我们要个比市场价高一些的价格,应该没有问题吧?如果我们把这些设备弄到二级市场上去卖,是卖不上好价钱的,还要被中间人抽份子。”
“周总,你这一招高明!”刘树文由衷地说。
论年龄,他比周大林大不少。可是,论对工厂的管理和大局策划,他自认为比周大林要差的远了。
其实,周大林这么做,还有一个考虑,就是他手头的流动资金,已经捉襟见肘了。把设备卖掉了,虽然暂时收不回钱来,可他也可以暂时省掉买部分原材料和粗加工的钱,等于变相收回了卖设备的钱。这样,原本用来购买这部分配件和粗加工的费用,就可以省出来,填补他流动资金不足这个短板了。
“那么,去掉粗加工车间以后,这车间里的百十号工人,我们怎么解决呢?”刘树文又问。
他现在,已经从心里服了周大林,问话里,已经带了请教的语气。
“这个,就得你老兄自己来斟酌了。”周大林说,“精加工车间因为提高了质量,管理人手不是不足吗?还有,这些闲下来的工人,哪些适合补充到精加工那边去,哪些需要放到组装车间去,还有哪些,放到待业大队,交给劳务输出公司来处理,你应该比我心里有数,就不用我再参与意见了吧?”
刘树文茅塞顿开,站起来说:“我知道怎么做了。周总,我现在就回去,写详细报告,写好了再过来给你过目。”
周大林就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刘树文对他完全服气了,就意味着他完全信任了他这个老板,将来生产上面的事情交给刘树文,他也就比较放心了。
生产上的问题还有好多。比如装配车间,一个组负责一台设备总成的所有装配工作,既没有效率,也不利于检验监督装配质量。
他还知道一种更科学的装配办法,就是分解装配步骤,流水线作业法。一个小组只负责整个设备总成一个或者几个部位的装配工作,把这个部位装配完了,检验就可以及时插进来,检验合格后,立刻转到下一个装配小组那里去,再由下一个小组,装配另一个部分。以此类推,装配,检验,转下一工序,再装配、检验,直到设备装配完成试机。
熟能生巧啊。一个工人,你让他掌握整套设备,几百个零件的所有拆装技巧,过于复杂了,他记住前面的,没准儿就忘记了后面的。你让他整天的只拆装一个部位呢?他能够很快就掌握这一个拆装技巧,而且在长期重复同一个动作的时候,可以迅速熟练,这就大大降低了技术要求。同时,也容易找到更省时省力的办法,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
一个工序一个工序的走,检验就容易插入。而像现在这样,检验总不能一个装配小组派一个,随时盯着装配工人工作吧?这得配多少检验啊?
这个办法,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装配车间的工人,每一个小组也就熟悉设备上属于他组装的那部分,对其余部分并不熟悉。
说白了,就是虽是装配工人,却并不知道自己装配设备的全部构造。这样的做法,设备的一些关键构造,就更容易保密。即便装配车间有工人辞职了,去其他真空泵厂干,也不见得可以说明白临水真空的设备,到底哪个地方和别人的不一样。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高效的,更好的管理办法。可是,周大林却没有和刘树文谈起。因为他知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他的改革,需要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有计划地开始,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俗话说的好,欲速则不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