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年(4 / 4)

顾悉六点下班,虽然他不一定准时,但他最好还是动作快一点。

衣服来不及仔细叠,就全塞进了行李箱,书本四零八落地插空放着,关寄年把相框塞进行李箱,拉起了拉链。

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的戒指。

戒指是银白色的,素净极了,也很便宜。是开始同居的第一个月,顾悉送给他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也一直戴着。

关寄年吸了吸气。

白炽灯的光越来越微弱,接近傍晚了,熹微的夕阳从不遮光的窗帘里透进来。

关寄年伸手,缓慢而坚定地,把那枚戒指脱了下来。

到此时,他眼中除了疲惫,已经空无一物了。

他把戒指放在茶几中间,和钥匙一起。

然后,他拖着行李箱,站起身——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然后,门被推开了。

是傅燃。

顾悉似乎提前下班了,手肘上搭着西装外套,领带松了一半。他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推开门。

“怎么了?”顾悉显得有些诧异,他下意识笑了笑,“这是……”

他看清岑年的状态后,顿了顿,问:

“要出差?”

岑年摇了摇头,低声说:

“我走了。”

“哦,”顾悉定定地注视着他,勉强笑了笑,问,“什么时候回来?”

关寄年也笑了笑,说:

“不回来了。”

短短的一个下午,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微仰着头看向傅燃,倦怠、无力,曾经的喜欢与渴盼都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顾悉瞳孔紧了紧,脸色阴沉地可怕。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用那种难言的眼神注视着关寄年,而关寄年也无动于衷地回视他。

“好,好,”顾悉点了点头,他像是气急了,又像是嘲讽地点了点头,嗤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别过两天又哭着……”

“你放心。”

关寄年这回笑了笑。

他的表情释然,是那种完全心无芥蒂的释然,好像一瞬间又变回了十六岁,成了那个第一次和顾悉见面的少年:

“我移民去Y国,不会回来了。”

他说。

顾悉紧紧盯着他。

他的视线从关寄年的脸上,移到了关寄年的手。左手的无名指空空荡荡,并不见戒指的痕迹。

“……”

“你敢。”他盯着关寄年,一字一句道。

关寄年扯了扯嘴角,笑容很快淡了。他现在反而一点也不顾忌顾悉的面子了,漫不经心道:

“我为什么不敢?”

关寄年不欲与顾悉再多说什么。他低头,拉过行李箱,往外走。

突然,顾悉在他身后问:

“去Y国干什么?”

顾悉在他身后,嘲讽地笑着说:“许宣怡在Y国留学,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她?”

关寄年皱了皱眉。

“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转过身,按照台词写的那样,说:“我去Y国是为了深造,怎么会——”

台词说到此处,卡了卡。

他本该说‘怎么会跟许宣怡有关’的。

但是……

正是余晖渐收的时分,夕阳几乎残忍地一点点敛去,而那最后一丝迸发的亮光,如同将熄未熄的火苗,把傅燃的轮廓与眼神照亮。

这一幕的顾悉,本该是凶狠的、暴戾的,他对关寄年除了爱,还有一种近乎扭曲的占有欲。而这种感情在被这样恶意催化时,就会转化为刀,把两个人都伤的鲜血淋漓。

但此时的傅燃却不是那样。

这时的镜头特写在岑年身上,李延和副导演看不到傅燃的表情,但岑年看到了。

傅燃的眉头微微蹙着,面上还是属于‘顾悉’的凶狠,但眼神却与表情完全割裂开了。

温柔,难过,脆弱,那深褐色的眸子软成了一片海洋。像是在看着什么很珍惜的东西,像是把自己所有的软肋与弱点都亮了出来、又把最锋利的刀交到了岑年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