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刀鞘。他一只胳膊搭着椅背,似乎是觉察到她的目光,稍稍抬眼同她对视。
这是南遥第一次见谢悼用自己的刀。
初识的时候他解决那些杀手,都是赤手夺过他们的刀刃。
他从来都是按刀却不发。
这也很正常,夜隐说过,一些强者总是会有些怪癖,比如尘无心。他那把莫邪剑从不轻易召唤出来,就算召唤出来多数时候也只是震慑一下敌人,极少情况才会拔剑。
对于这种人来说,兵器是一种象征。
他们觉得自己的武器,只值得用在实力相匹配的强大对手面前,若是对付什么臭鱼烂虾都拿出来,则是对手中那把剑的侮辱。
但夜隐显然没有尘无心这么讲究,他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不然也不可能笑眯眯地看着南遥那他的斩魂刀切萝卜。
但谢悼…在刀这方面,和尘无心叔叔很像。
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自己的佩刀?
黑气在头顶上盘旋不散,那阵修阴恻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为什么?以你的道行…根本不可能感受到我的气息。”
“的确感受不到,但我母亲说要小记心花言巧语的男人。”南遥说,“刚才萧无寂居然能夸我夸上整整一炷香而且还不发火,实在是太花言巧语了,所以我觉得得小心他。”
“那你扎他啊!”
黑气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小丫头身上节节败退,他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你扎床干什么?”
“因为我母亲说正经男人是不会喊才认识的女生上床的。”南遥叉着腰,“但考虑到萧无寂看上去还是比较像个正经人,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床不太正经,然后我就想先捅床试试啦。”
阵修:…可恶。
阵修:原来我输在了一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身上。
黑气转头朝向谢悼:“那你呢?你也听你母亲话吗?”
“我没有母亲。”谢悼站起身走到南遥旁边,弯腰拔出嵌入墙中的刀。
不知道是不是萧无寂的错觉,那把刀在被拔下来的时候好像故意压低了些,只要他稍稍动弹一下,就随时可能割断他的鼻梁。
…怎么感觉好像被针对了。
阵修问谢悼:“那你是怎么发现……”
“这个啊。”谢悼收刀,语气平静,“因为我比较强。”
四周一片沉默。
“……”的确是只有你才能说出来的话了。
若是寻常人说这话,阵修必定会肆无忌惮的嘲笑。但谢悼说这句话,阵修只觉得感到一股濒临死亡般的压迫感。他只看着眼前那安静的少年,就能回忆起昨天晚上被连捅七刀的清晰痛感。
平静。
在那七下里,他只能从谢悼眼里看到这样两个词。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杀人的时候能露出如此平静的表情?
或者……看他这天生敏锐地对人感知能力,万一他甚至并不是人呢?
阵修不敢再想。
但他还苟延残喘的想要活下去。
既然这个不行,这屋内…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祭品吗?
原本平静的黑气突然翻涌起来,然后猛地冲出窗户,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萧无寂觉察到不对:“快,快去救云问月!”
听到这话,离门最近的四个热心挂件最先冲出,他们手举大剑,脸上露出“终于轮到我们大展身手”的愉快表情,朝着云问月所在的屋子奔去。
只剩下谢悼和南遥两人依旧不急不缓。
因为他们知道,云问月不会死。
果不其然,这群人一推门进去,就看见云问月好端端地坐在屋里。她面色红润,甚至昨天受的伤也已经痊愈,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些气喘吁吁的人:“你们怎么了?”
“云姑娘…那恶魂呢?”
“恶魂?”云问月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你们说那团黑气呀?它横冲直撞地朝我过来,我就拿剑一下子给砍没啦。”
“……”
失去表现机会的四个挂件垂头丧气地走出门。
云问月抬头目送他们离开,她站起身没走出几步路便停步。
南遥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云问月攥紧拳,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南遥身边:“南遥姑娘,我们按照昨天说的前往幽冥谷吧,你帮我们救人,我告诉你点魂灯的位置。”
“记云姑娘。”南遥平静地喊她。
云问月后背发麻。
“点魂灯会引渡附近所有被困在原地的亡魂。”南遥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她似乎是有意压低声音,以免让窥神镜前的人听到,“所以你可要小心,别靠太近呀。”
云问月怔了下,她看了眼南遥,然后弯腰向她无声地致谢,接着敲开萧无寂的门,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出来。
就算是实力再强,云问月昨天受的那么些伤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恢复。
除非,同类相食。
阵修多年来就是用这法子,才将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却没想到最后成为恶魂,也同样因为这种方式彻底死去。
南遥收回视线朝前望去,看见不远处的谢悼,她一溜小跑拽住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