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话是认真。 谢过了池三爷,刘子岳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些人都在哪里?” “还在船上,差爷说先来询问您的意见,再想办法安置他们。”池三爷如实道。 听了这话,刘子岳侧头对冉文清说:“这事劳烦冉管事了,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客栈中,稍作休息,明日咱们再启程去兴泰。” 冉文清应好。 刘子岳又留下了池三爷:“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三爷留下陪我喝一杯,正好聊聊以后的安排。” 池三爷连忙应是。 刘子岳让汤勇给他解下了镣铐,又让池三爷去沐浴更衣,最后两人才坐在一块儿吃饭聊天。 池三爷先敬酒,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刘子岳笑着喝了酒说:“你们家人不少,住我这宅子里不方便,我安排人在附近给你置办一所宅子吧。” 池三爷连忙拒绝:“多谢七公子的好意,不用了,只是还得请七公子预制小的两个月的工钱。”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麻烦七公子很多了,若非七公子他们都不能这么顺利抵达南越,哪还好意思继续占这么大的便宜。 他准备带自家人先在广州城内租一个房子,然后再想其他办法谋生。能给刘记商行卖命的就在刘记商行干活,不行的就另谋出路,总之要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营生。 听完他的打算后,刘子岳感慨:“池三爷真是好心态。” 不是每个人从云端一下子摔到泥塘中都能有这么好的心态,能够从最苦最累的活开始做起。 池三爷苦笑着说:“松州池家已不复存在,他们总是要习惯的,况且祖上也不过是一介货郎,靠着走街串巷慢慢积累下了这份家业,如今不过是重新回到过去罢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刘子岳道:“这五十多人应该包括了你的几个兄弟,正所谓树大分枝,儿大分家,池三爷不必全部包揽这些事的,若适合留在广州的便留在广州,若不适合的,也可去兴泰,无论是去织坊还是榨糖,总能寻到一门合适的营生。” 池三爷想到还留在兴泰的妹妹一家,心中一动:“七公子所言有理,明日……我们可否方便去一趟兴泰?实不相瞒,这次被流放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便是能再见到妹妹一家了。” 刘子岳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当然可以,便是你不提,我也准备送老爷子过去一趟。”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池三爷很期待明日的行程。 刘子岳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先前说,你们走时,徐大人表示还要追查此案?” 池三爷点头:“对,徐大人很愧疚的样子,其实咱们都知道这事他已经尽力了。若非他,咱们连来南越的机会都没有。他还为此得罪了楚王,希望楚王不要找他的麻烦。” 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刘子岳笑着说:“放心吧,徐大人为官多年,心里定然有了成算,你与其担忧楚王找他的麻烦,不如担忧他找楚王的麻烦。” 池三爷愣了愣:“公子的意思是?” 刘子岳直接道:“我猜测徐大人会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徐大人刚直不阿,当时与楚王妥协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事后他肯定会追究此事,想办法还你们一个公道。” “可,徐大人这不是以卵击石吗?他……为了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贱民值得吗?”池三爷顿时觉得嘴里的酒都变得苦涩了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睛慢慢湿润,前段时间所受的苦在这一刻似乎都算不得什么了。因为有人替他们鸣不平,有人记得他们的冤屈。 刘子岳叹道:“即便如此他也会这么做。这天底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权力、金钱的奴隶,还是有许多人有着自己的梦想,甚至为了这份梦想,为了这份坚持,便是舍身也无惧。” 池三爷看着刘子岳笃定的口吻,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他其实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刘七公子。现在的刘七公子,跟他以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 刘子岳猜得没错,送走了池三爷他们后,徐大人就回到府衙,写了一份奏折,让人送去了京城,呈给延平帝,信中不但将楚王在松州造成的冤假错案一一道明,还有附近几个州县,他所知道的情况,一一陈述在奏折中,包括他自己为了救那几百无辜的百姓,助纣为虐的事也一并写在了折子上。 最后,徐大人表示,他有罪,请陛下惩处。也请陛下体恤江南之民,今昔不易,严查此事,还他们一个安宁。 地方官员状告亲王,还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嫡子,这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与钱家不合的,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一个个跳出来落井下石。楚王一派还摸不清楚状况,便将一切都推到了徐大人头上,说他以下犯上,诬陷亲王,其心可诛,声嘶力竭地喊楚王是被冤枉的。 双方各执一词,两个当事人都不在,已吵得火热,半天都没个结果。 延平帝听烦了,直接下旨:“召楚王合徐云川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