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上、皇后。”
皇帝嗓子不舒服,半靠在床上不说话,身边的太监代为开口:“免礼。”
王言卿直起身,余光飞快扫过四周。前方黄色帷幔垂地,床前簇拥着许多内侍,方皇后搬了个圈椅坐在床边,双手交握置于膝盖上,长长的护甲交叠,看着优雅端庄。
方皇后下方跪着一个宫女,她低着头,双手伏地,身体在细微发颤。
锦衣卫在路上简单给王言卿说过,一个宫女招供曾听到杨金英密谋,方皇后按照宫女的指认杀了曹端妃、王宁嫔。现在杨金英一干人及曹、王二妃都已死亡,陆珩觉得这个宫女可能说谎,所以主张重审。
皇帝同意,所有人被带至圣前,成了王言卿现在看到的局面。
王言卿收回视线,静静看着地面。方皇后看到王言卿,细微皱眉,问:“陆大人,如今宫里刚刚发生弑逆,你却带生人入宫。你这是何意?”
“家妻擅识谎,为防这个宫女耍花样,臣斗胆将家妻带入宫里,当庭审问此女。臣自作主张,请皇上降罪。”
皇帝摇摇头,示意陆珩继续。如果是以往,皇帝哪有耐心听审,他都是直接看结果的。但今日涉及到皇帝自己的命,皇帝也愿意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真正重要的是查明真相,而不是陆珩擅自带人进宫。陆珩两次救驾,他要是
想对皇帝不利早就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方皇后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信任陆珩,一时气结。明明方皇后才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不过现在看来,皇帝显然把大部分功劳归给陆珩了。
毕竟方皇后赶到时,皇帝已经被勒得昏迷过去了,并没有看到方皇后解绳等举动。等皇帝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陆珩守在龙榻前,守卫、试毒、传话都由锦衣卫把控,哪一个更有真实感,不言而喻。
方皇后不甘心地咬牙,但对方是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皇帝最信任的人,就算是皇后也不敢和陆珩正面冲突。方皇后只好忍气吞声,任由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主导审讯。
王言卿暗暗挑眉,对陆珩的权势有了更直观的认知。陆珩已经嚣张到连皇后都不敢得罪他了,等处理完这次宫变,陆珩怕不是又要升官。
皇帝默认,方皇后偃旗息鼓,陆珩捏了捏王言卿的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王言卿稳住心神,垂眸行万福,清清淡淡道:“皇上、皇后恕罪,妾身问话必须要看到表情,若有得罪,望帝后海涵。”
说完,她走到侧面,站在一个可以同时看清宫女、方皇后和内侍表情的位置。方皇后和张佐等太监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王言卿没理会他们,望着地上的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抬起眼睛悄悄望了望,大概没料到为什么王言卿问话不按套路走:“徐喜月。”
“籍贯。”
“衡州府安仁。”
“生辰年月。”
方皇后听不下去了,皱眉道:“赶紧问端妃和宁嫔的事,问这些做什么?”
徐喜月趴在地上,虽然低着头,一眼都没往方皇后的角度看,但方皇后发话时,徐喜月咬唇,手指也无意识蜷紧。王言卿将一切尽收眼底,徐喜月在紧张,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害怕。
说明方皇后的话带给她压力了。
王言卿没理会方皇后,依然看着徐喜月说道:“生辰年月。”
方皇后脸色阴沉,露出被人冒犯的不悦。陆珩及时出来说道:“皇后娘娘,这些问题看起来简单,但已经在套话了。请您不要打断。”
方皇后狠狠一怔,脸上露出惊疑之色,徐喜月默默吞了口口水,手指攥得更紧。王言卿丝毫不被外界干扰,声音依然平静清淡,第三次问道:“生辰年月。”
徐喜月垂着眼睛,眼珠快速颤动,小心翼翼道:“正德十六年。”
正德十六年,那今年她才十五岁。王言卿继续没什么感情地问道:“父亲姓名。”
“徐泰。”
王言卿又接连问了她的母亲、兄弟甚至村长里正,徐喜月的回答越来越慢,简单一个里正名字,她就要停下来想很久。王言卿注意到徐喜月脸颊苍白,额角隐隐渗出冷汗,王言卿觉得差不多了,就问道:“你和杨金英是什么关系?”
终于听到杨金英的名字,徐喜月竟然暗暗松了口气,她说道:“我们是同屋。”
“既然同屋,那先前你怎么没发现她意图弑逆?”
“圣上皇后明鉴。”徐喜月忙道,“我们一屋住着八个人,我和她关系并不熟。”
“你怎么听到她们密谋的?”
徐喜月垂着睫毛,声音平稳流畅,
没有丝毫犹豫就说道:“正月二十四,奴婢从外面回来,看到屋子门窗紧闭,里面隐约有人说话。奴婢靠近,听到杨金英在里面说王、曹侍长催促,命她们快些动手。奴婢当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奴婢推门进去,看到屋里有杨金英、张金莲等十六人,脸上表情都十分紧张。她们见奴婢回来,告诫奴婢不要乱说,然后就散了。”
王言卿点点头,问:“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徐喜月回想时一点都不费劲,眼睛都不眨地说道:“正月二十四日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