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夏文锦也觉得黄铮这话中带着一片赤子之心。这中间既有心忧百姓的悲悯,又有身为臣民心忧国家的一片忠诚之心。夏文锦道:“然后呢?”皇甫景宸认真地道:“到时候,官司其位,谋其政,司其职,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咱们南夏才能强盛!”他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南夏重文轻武,已经埋下了弊端,郡守与护军都统,明明是并列四品,可护军都统却为郡守所制。南夏,东唐,北齐虽是三国鼎立,但这弊端不除,早晚必生心患。沙漠蛮族火炎,斩日国也有壮大趋势,若朝廷不重视吏治,以后会吃大亏的!”夏文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这话,几乎是站在朝廷的高度在分析天下大势。这样的眼光和格局,哪怕只是寥寥几句,也可见一斑。只是夏文锦却觉得,这些话,有些一厢情愿了。呈报就一定能直达天听,而直达天听之后就能立马便有回馈,而后,真的能吏治清明,让百姓安居?世上之事,哪有这么简单?尤其是,南夏不出几年,就会陷入夺嫡之乱。前太子被废为梁王,现在的太子,也会被皇甫宇轩拉下马,他们眼中盯的都是皇位,而不是天下百姓。皇甫宇轩如果还如上辈子的轨迹做了皇帝,这个南夏会成为什么样子,很难说。皇甫景宸扶住夏文锦的肩头,恳切而期待地道:“文锦,你随我一起去京城吧!我们一起去见那位世叔,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据实相告,请他将这些情形奏报皇上,让皇上定夺。你看如何?”夏文锦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挣开他的双手,想也不想就猛地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我,我绝不会去京城!”“为什么?”夏文锦揉了揉额,她刚才说得太过于坚决,只好找补道:“你知道,我只是一个江湖人,我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远离京城,远离朝堂,远离一切官吏才是我所愿!此生,若非万不得已,我绝不进京!”虽是找补,带着解释的意思,但后面几个字,她的话中透出来的坚决,却那样明显。皇甫景宸有些失望。不过又一想,他似乎也并不一定非要进京城不可,他可以把这一路所见所闻,用人的形式写出来,让江宁送过去。他承认,刚才生出想进京的想法,是想去面见皇爷爷,以和他面对面的恳谈。但是此时他发现自己这想法有些幼稚了。皇爷爷是什么人?爷爷是爷爷,却不是普通人的爷爷,皇字在前,那他的所思所想,必不同于自己的所思所想。母妃说过,任何问题,所站的立场不同,理解和感悟就不同,处理事情的方法也不同。他即便是去见了皇爷爷,对于他的所见所闻所感,皇爷爷就一定会管吗?母妃曾和他分析过京城里的局势,曾对他说过,京城里有他们的亲人,但是,远离京城,他们才能真正开心地生活。父王当初执意娶母妃后宁可立即就藩,固然是和母妃情投意合,两情缠綣,更多的,也是想要逃离京城那片让亲情压抑,骨肉疏淡的地方。母妃告诫过他,出了云州,在外行事,不可以皇孙的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余庆郡守的事,他插手了,用的是皇孙的身份。这件事,他也在后来用信的方式仔细地说明了,还特别给顾院正也写了一封信,让晏南送去京城,托顾院正转呈皇爷爷。晏南回来后,为他转告了顾鸿儒对他说的话:“天威难测,世子赤诚,云州藩地,百姓有福!”这短短十六个字,中间似乎包含着无尽意思,皇甫景宸明白,当初众皇孙为皇爷爷贺寿,他不想太过高调,引人注目,谢绝了顾鸿儒收徒之意。后来两人以忘年交论交,但顾鸿儒还是视他为入室弟子,多有照拂。顾鸿儒为天下读书人之首,一股清流,他更喜欢的是研究学问,但对于朝政之事,既不是完全不知,也不是身在其中。大概正因为他的这份性子,皇上对他颇为看重。他在告诉自己,皇上的心意难测,有一片赤子之心是好事,但是不适合京城和朝堂,若真有心,不如造福云州,让云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这北郡之事,皇爷爷知道后,会不会以为他在有意插手各郡事务?皇甫景宸心中的热情在瞬间有如被一桶冷水浇灭。文锦不愿意去京城,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不愿意去的吧?他安抚地对夏文锦道:“你放心,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是绝不会勉强你的。其实此间事了,去不去京城,意义不大。望山镇的百姓没有死于疫症,也没有被庾世奎害死,我们的努力便有了意义。等御医来到,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夏文锦认同这句话。御医来到,她就可以走了。上辈子,整个望山镇村民先是被唯一的奸医张建堂把疫症当成瘴毒,既没有隔离,也没有防护,等到发现不对时,一镇连同治下七个村子的所有村民中,几乎九成染疫,一成已经死于疫症。情形的确已经很严重,但不代表就无救。庾世奎却连救也不救,就下了那样的命令,几千条人命在一夕之间,便都成为灰烬,成为他向上攀爬的台阶。这辈子她在疫症之初发现不对,立刻就和皇甫景宸,尚景望投入到了治疫之中,病情控制,庾世奎却还和上辈子一样做同样的决定,只能说这人的心,毒如蛇蝎!好在一切都已经化解,皇甫锦宣这个纨绔不耐烦和钦差仪仗,带着御医慢吞吞走在后面,提前赶来,倒也是帮了他们的大忙。闻皓也已经离去,庾世奎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少了一把指哪打哪的刀。何况被狠揍了一顿,总要休养几天,这几天,足够御医和钦差仪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