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次势若雷霆的御前会议之后, 成宗便放手政事, 并将原本东宫负责的一应大小事务皆都交给了镇北王赵宗冕, 原本东宫的幕僚, 官属之类的人事变化,也都交给镇北王处置。
所以如今镇北王已经代天子之职位了,只因为还没有正式举办登基大典,不便以“陛下”称呼,所以暂时冠以监国的名号。
登基大典定在腊月九日, 在此之前,礼部跟太常寺,光禄寺共同进行登基大典的筹备,毕竟距离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时间未免仓促,虽然有三部联手,其他京内各衙门也都配合帮忙, 仍是忙的人仰马翻。
入冬的时候,皇帝病了一场, 原本只是每年天冷时候的旧疾, 调养了一个月, 倒也无碍了。
此时此刻,西巷王府已经成了老黄历, 王府内上下主子人等尽都入了宫中居住, 皇后住了凤安宫, 西闲所住的是甘露宫, 李夫人跟柳姬两个,也自分宫别住。
这日,杨夫人进宫来探望西闲,泰儿见了外祖母,也甚是亲热,他已经能开口说话,脆生生叫人的时候,把人的心都叫化了。
杨夫人疼爱有加,满心喜欢,却又不敢过分亲近,毕竟如今泰儿也已经是小皇子了,尊卑有别。
西闲请母亲坐了,问起家中众人来,杨夫人笑道:“都好,娘娘不用惦记着,还有翼儿,本是要带他来的,又怕他淘气不懂规矩。”
翼儿便是于氏所生之子,比泰儿大一岁。
西闲道:“不妨事,泰儿好歹也有个同龄的玩伴。”
泰儿在旁听了,却皱着眉心,目光斜睨,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仿佛觉着自己不需要什么玩伴一样。
两人寒暄几句,西闲叫奶妈领着泰儿暂且出去,杨夫人才悄悄问道:“西闲,最近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将来要立泰儿为太子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西闲忙道:“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母亲从哪里听来的?”
杨夫人苦笑道:“快别提了,自从太子给废黜,太上皇宣布王爷将继位后,咱们家的门都要给人踏破了,那些平日里认识不认识的,都往家里头跑,我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只奇怪你爹打哪里来了这许多同僚相识之类的……后来才醒悟,他们哪里是冲林家,都是冲着你跟泰儿罢了。”
自打镇北王代理监国,最近京城里有许多小道传言,议论的最为火热的,自然是未来新帝的后宫。
目前看来,未来的皇后娘娘一定就非吴王妃莫属了。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散播出来的话,说是太上皇不太喜欢吴妃,反而很喜欢林妃……而且最主要的是,吴妃虽是正王妃,但这么多年了膝下无子,林妃娘娘却生了个小皇子,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虽然哪位娘娘为正宫尚无定论,可横竖小皇子是长子,又听说生得聪明伶俐,但凡见过的朝臣们亦都无不欢喜,故而小皇子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极大。
众多想要攀龙附凤的人无法进宫门,幸而林家的门槛从来就不高,所以大家蜂拥而至,几乎把林府的门槛踏平了。
杨夫人又道:“比如方才我出门前,还有户部的一位夫人去了呢。”
西闲道:“父亲怎么说?”
杨夫人道:“你父亲交代过了,他们若是寻常走动,就尽管他们罢了,如果送礼,一概不收。只是这连月来我着实有些受不了,能不见的就推掉不见了,就是怕得罪了人,对你跟泰儿不好。”
西闲笑道:“父亲的安排极是。这些人多数都是趋炎附势的,他们自然不会无故登门,送些礼物之类的,不过是为讨好之意,自然都是有所求的。这种礼着实不能收。再就是,母亲的身体要紧,这些琐碎之事不用理会。以后愿意见就见,不愿意见的打发了就是。这些影响不到我跟泰儿,想当初王爷没有继位之前,我们岂不也是过的好好的?好歹同他们不相干。”
杨夫人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西闲又想到一件事:“对了,嫂子如何?她那个脾气……见了这许多人上门,只怕按捺不住。”
杨夫人道:“你父亲教过你哥哥,东来也跟她说过,她倒也还算安分,大概是因为上次你训斥过,收敛了不少。”
西闲道:“我就怕她仍是无事生非,既然知道进退了那就很好。”
虽然西闲挽留,杨夫人仍是执意不肯留下吃饭,西闲只得跟泰儿送了出门,依依不舍。
正送了杨夫人离开,无意中抬头看了眼,却见前方有两名宫女陪着一个窈窕的少女经过,虽只是一瞥,却见那女孩子正值妙龄,身段柔美,虽还没仔细看脸,却也知道必然是个难得的美人。
只是看打扮跟举止气度,并不像是宫里的人。
西闲正疑惑,身旁有个声音笑道:“你不认得她是不是?不打紧,很快就熟悉了。”
西闲回头,却见是柳姬笑嘻嘻地走来。
她的消息自然是最灵的,西闲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柳姬正等着她问呢,当即说道:“人家的来历可大了,算起来是王妃的远方亲戚,什么……表妹之类的。”
西闲心头一动,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