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他,“那你找奴婢去缝补。”
“最后一次。”桓行简忽这么说道,连他自己也惊讶为何脱口而出,嘉柔微怔,默默挑出线跟他袍子比了比,她女红精进,不知给大奴做了多少有趣的玩意儿。不多时,借着烛光,将他那损破处用心补好,针脚细密,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桓行简在旁默默注视着她,时间久了,嘉柔身上笼着的那层烛光像把人淹没了似的。她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唯独鼻尖发亮她人显得沉静极了。
补好后还他,桓行简没有接,淡淡笑:“你留着吧。”
嘉柔疑惑地盯着他,看看手里,又看看他:“我留着?可我穿不着啊。”
“柔儿,姜维又来犯陇右,我不日就得动身亲征,所以,”他还只是笑,“你留着吧。”
见他说的寻常,可嘉柔嘴里立刻变得艰涩起来,她抱着他的衣裳,愣愣的:“你要走了?可,可大奴的满月酒……他这么小,你……”她说的磕磕巴巴,为自己不自觉就有了的小妇人心态而羞愧,军国大事,不是她能置喙的。
沙场上,刀枪无眼,桓行简又喜欢冷不丁地弄险,嘉柔心神完全乱了,手足无措地垂了脑袋。
“我之所以跟你说,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我这一去,我自己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你放心,我会尽力争取早归的。”桓行简握住了她的手,细腻揉捏着,嘉柔猛地一抽,声调都变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想听……”
嘉柔心惶惶的,她说不上来,她没工夫去恨他厌恶他了。他又要走了,往那局势不明的战场上去。怎么这样呢?他身为大将军,怎么老得他亲自挂帅呢?
“柔儿,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我这次去,只是事关重大必须我坐镇才行,可冲锋陷阵自然轮不到我,你跟大奴都在这儿,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桓行简反复劝慰她,嘉柔抬了眼,眸中清泪隐隐,“我不想你走,我害怕。”
她终于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了自己的软弱,还有无助,嘉柔不想硬撑着自己,突然就没了力气,身子一仰,只想跌下去。
桓行简把她一拥,嘉柔再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闹了起来:“你别去,你要是有个好歹,大奴就没爹爹了,他太可怜了。”她呜呜咽咽的,“你说过的,要教大奴读书写字,教他骑射,你还会弹古琴这个也要教他,他不能没有你的,你知道吗?他现在都不认识你,还不知道爹爹是谁,我好害怕……”嘉柔身子一挺,两条手臂紧紧箍在他颈子上,眼泪决堤,“大将军,求你别去,你答应我好不好?”
她整个人几乎粘在他身上,不愿松手,桓行简只好不住抚着她脊背,热的肌肤,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上来温度,这是他熟悉的,也是她熟悉的。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柔儿?”桓行简试图拿掉她的手,嘉柔执拗地抗拒着他,他很无奈,只能任由嘉柔把脑袋伏在自己肩头抽泣。
“大将军不懂,你自幼父母双全太傅和老夫人都十分爱护你,你还有那么多兄弟姊妹。你什么都有,你不懂没有的缺憾,我只想大奴什么都有,我不瞒你了,其实,我不打算走了。我一看到他,想着我要是走了,他就没有母亲了,他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他做错什么了,要承受这些呢……我怎么样不重要,我总归就这样了,可他不能,他要好好的,”嘉柔哭得双眼通红,后掣开身子,哀求地望着他,“大将军,我对你坦白了,我心里所想都跟你说了,你别去好吗?陈泰将军呢?还有我姨丈,”她眼睛忽的一亮,胡乱抹了两下眼泪,“对,还有邓艾将军,我姨丈说邓艾将军这个人虽然出身低微,但他其实有大将之才,这些人,你不能用吗?”
她这张脸,说不出的凄凉,人哀哀的,晶莹的泪水鼓涨着眼眶子,一眨眼,就滚滚而落。桓行简把她脑袋一揽,两人额头相抵,他阖了眼,不断摩挲着:
“柔儿,我很高兴你心甘情愿留下来,但我这次必须去,正是为了大奴的未来。你别哭,也别害怕,我答应你了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相信我。”
“我知道,我这么要求你是不对的,你是大将军,有些事你必须得去做。可我不想听这些大道理了,我心里难受,我什么大道理都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哭呛了,桓行简拍着她后背,去吻她脸上的泪水,去亲他熟悉的眉眼。
两人呼吸交错,桓行简低首含住了她柔软滚烫的唇瓣,将伤心咽下去,嘉柔被他托着颈子,于混乱中回应。唇舌纠缠间,他是暖的,自己好像浑身都冷到了极处,她一直打颤,可被他舌尖相抵时就如被灼伤了一般,肌肤贴着肌肤,这才是真的,身边的人呼吸和心跳都那么蓬勃地在耳畔轰轰烈烈地响了起来。
“柔儿,你不需要知道,你什么都不必知道。”桓行简的手从她战栗的膝头拂过,像游鱼,往上溯,先民的歌谣里唱溯回从之,也唱死生契阔。他呼吸深促,忽又恨透姜修,这样的念头下他力道很重,卷挟的不知是爱是恨了。
白天的公府,是属于权力的。在这样黑黝黝的夜里,无论是古是今,属于男人和女人。
嘉柔满面绯红,她失神地承受着不忘注视他明亮的眸子:“你真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