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的蝼蚁。
怎么能奢望光的眷顾呢。
——就算她跌入尘埃。
那也是她奢求不了的光。
楚衣转过身,捡起了陨星匕。
没有刀鞘的匕首,血已流尽。
她赤着脚,朝外走了两步。
——我们在路上呀。
——什么路?
——生路。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慢慢滑下,顺着脸颊摔落在了手背上。
恍若深秋的枫叶。
满地的凋零。
少女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指缝滑下,落在冰凉的手上,甚至有些滚烫。
她虽然愤怒于命运的不公,却从未为自己掉下过哪怕一滴的眼泪。
她自嘲的笑了笑。
——看呀,夏无吟。
你给我的眼睛,就是瞎了,也只会为你的悲伤流泪。
“传我命令。”
少女的声音微微沙哑。
“先派人去魔教打探一下虚实……回来告诉我现状。”
“少主……”男声犹豫了一下。
“楚家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楚衣轻笑了一声,音调微微冷,“我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
男声一凛,“是。”
= =
楚战病情加重,楚家事务多由楚瑶打理,事务繁忙,当楚瑶听到消息的时候,大势已去。
“咣当!”
玉壶被摔碎在了地上,千片万片。
“你说什么?!”
楚瑶揪住了老人的衣领,面色苍白。
没等老人回答,她又立刻摇头,“不可能!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老管家欲言又止,有些不明白楚瑶为何会为了一个丹峰无关紧要的人如此大动肝火。
他暗想,大小姐当初是在剑峰修练,剑峰和丹峰素来不和……理当跟丹峰没什么往来才是。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抱歉。”
她也知道对于管家来说,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老管家道:“没关系,不过……这都是菱溪峰的事情,大小姐,老爷状态不太好,您也不要太过操心在意了。”
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保重身体,不要为这些无关楚家利弊的小事伤神。
有小侍进来,将碎玉打扫干净。
“我知道……”楚瑶压抑着声音,“你退下吧。”
老管家走了。
楚瑶坐在书桌前,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握笔的手死死捏紧。
“啪”!
竹笔应声而断,楚瑶却还不松手,断裂处几乎陷进了掌心。
听听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夏无吟……暗中修练傀儡术,女扮男装,勾结魔教,叛出菱溪峰,召唤恶鬼,以恶鬼为材料不顾他人性命炼制万魂丹为了晋升地阶,还与魔教教主有私情?
哈?
笑话吗?
那个因为她要走,就专门带她去不夜城解忧的少年,那个在信里,因为桃花就可以喜悦半天,又会因为被人喜欢就苦恼半天的少年……
不,不是,应该是……女孩子。
但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楚瑶死死攥紧了拳头。
刚刚那些,真是她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
夏无吟信里说的,喜欢她的那个人呢?
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她起身就要去找楚战,但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父亲病情严重,她这个时候……
楚瑶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回到了座位上,想让自己纷乱的大脑冷静一下。
不行,楚瑶,你不可以冲动。父亲如今,你要……你要冷静,你要好好想办法。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垂下眼睫,从最一摞文卷的最底下,抽出了一封平整的信封。
信封很薄,似乎平平无奇,但微光折射其上,可以看到精致的暗纹。
里面是她收到夏无吟那封信后,迟迟没有寄出去的回信。
改了很多遍,扔了不知道多少卷废纸,写了之后,有的觉得话太多很繁琐,有的又觉得太简单不够诚意,最后修修改改,这封信,还是没能寄出去。
最满意的一版藏在这里。
她写的字有些随意放纵,笔走游龙,可谓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整体粗犷大气,却不显得温情。
楚瑶抽出了信纸,望着上面她苦练几天才勉强练好的雅致字迹。
——路在你脚下。
我在你身边。
一笔一划,都是她藏在心底,难以诉说的温柔写意。
书房外,阳光暗淡。
楚瑶慢慢将视线挪到窗外。
长安的桃花,开得正艳。
楚瑶想。
她有点怀念和那个人在丹峰喝得那壶竹叶青了。
在楚家,循规蹈矩了太久,偶尔,也想要任性一次。
不然……
楚瑶把信纸放回信封,藏在了角落里。
活在先人的光芒之下,成为楚家的嫡女,非她所愿。这般继承家族,承受着妹妹无端的憎恨,亦是非她所愿。
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