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应嗣这头,刚进了王府便被安排到了最偏远冷僻的北苑。她一直派人与元川乌联系,想要见上一面,可是元川乌都说风头紧,容后再说。聘礼尽数被姜氏贪墨了,元应嗣出嫁时嫁妆的队伍都是之前京都认识的那些闺阁姐妹送的些许添妆,几乎都是虚抬。
元应嗣本是以镇北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自居的,所以来往的那些同僚都是看在元振的面子上才对元应嗣和颜悦色。如今她只是一个民女的身份,侧妃的名位她都高攀了。
往日里元清正不在京都,整个镇北将军府就只有元川乌一个大少爷,她就是唯一的大小姐。即使不是同一支,到底都是姓元的,走出去所有人都会看在元振的面子上对她恭敬有礼,甚至谄媚讨好。如今一朝从云端掉入泥潭,她只怨镇北将军府的人翻脸无情。不过是被姜氏闹了一通,被人说几句,就对她置之不理,果然往番种种,都是做戏。元应嗣指甲陷入掌心,心里恨恨,只庆幸自己以前就很清醒,没有被镇北将军府的人迷惑。
而黎王终究没给她太多的脸面,连新婚夜都是上半夜在北苑,下半夜就被侍妾房里叫走了。元应嗣只带了杜鹃一人,喜鹊都没有带来黎王府。元应嗣的发型已经梳作妇人头,身着一袭简约的红衣。姜氏将聘礼卷走,甚至于那些值钱的衣物都能带走就带走了,要不是那凤冠霞帔被元应嗣死死护在怀里,姜氏都得给她抢了当掉。
到了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大雪纷飞,处处银装素裹,那北风冰冷刺骨,只把人心都冻住了。北苑本就萧条,只有几棵满是枯枝败叶的梨树在院中,残枝上压着厚厚的白雪,看起来凄清又孤寂。
王府里不用侍奉婆母,黎王又还没有正妃,所以可以睡到自然醒。但是元应嗣起了个大早,缘就是这几日被镇北将军府拒之门外,连进宫去给姜太后请安都受尽白眼,她也睡不安稳。
元应嗣扶了扶如云厚重的发髻,抿了抿鲜红的唇脂,将一支素银的簪子插入发中,妆造很好地将她的美貌优化了。姜氏唯一于元应嗣的好处,就是那张妩媚艳丽的脸,如果她装个可怜掉两滴眼泪,也是极摄人心魄的。元应嗣检查了自己面上的妆容,确定足够完美,才站起身来。
黎王还没有正妃,但是府中还有一名侧妃,是个体弱多病的,而且只是个小官之女,还是庶出,自入府以来一直闭门不出。燕国的规矩,王爷都是一正妃,二侧妃,余下的就是四个庶妃,和六个选侍。如今的黎王府后院只有两名侧妃,一个庶妃和三个选侍,名额还是有的,所以就有很多贪慕荣华富贵的女子前仆后继。
元应嗣恼怒的是,如果自己以镇北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进来,本该在这个侧妃之上的。可是如今自己是从姜氏所在的元家出嫁的,就只是一个民女,连侧妃的名位保不保得住都还另说,生生低了这个病歪歪的侧妃一头。
元应嗣面上是柔弱可欺的人,内里是十分高傲自大的,总认为自己是明珠蒙尘,只是差一个机会便能一飞冲天。因此一旦有任何能抓住的机会,她都会见缝插针卯足了劲去争取。
王府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惯是会欺软怕硬的,自然是对元应嗣各种明里暗里地使绊子。加上府里还有个得宠的侍妾,肚子里又是黎王第一个孩子,整个王府几乎没人将她放在眼中了。元应嗣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打算先将自己的地位稳住。
“小姐,汤炖好了。”
杜鹃端了一碗汤进来,热气腾腾的汤水透出一股甜香,将冬日里的寒气压下去几分。元应嗣深呼吸,面上练习了几遍自认为最甜美的笑,这才带着杜鹃出了院门。
到了主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银铃般调笑的声音。元应嗣心下一紧,没想到这个时候黎王院子里还会有后院的人在。北苑偏远,走过来她踩得一脚深一脚浅的雪水,此时的她双脚都冻得通红,麻木得没了知觉。
“小姐,听起来是茱萸姨娘……”
杜鹃只觉得不妙,这侍妾茱萸是个狐媚的,因为小家出身,即使是低声下气的作派也无有不做的,的确是个劲敌。元应嗣面色一白,要不是有胭脂在面上,就能看出来她的惊慌失措了。刚嫁入王府不久,离开元家人的保护,她是极度不适应的。但是元应嗣有一点随了姜氏,那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无碍,随我进去。”
元应嗣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强迫自己冷静,还是进了院子里。院子里的小厮轻轻嗤笑一声,并没有逃过元应嗣的耳朵,她觉得难堪极了却忍了下来。
“影绰,去跟王爷通报,侧妃带了汤水来拜见。”
杜鹃开口,小厮影绰面上恭敬却实则散漫,只是随口胡诌道:“王爷如今公务在身,没空见侧妃。”
“你!”
杜鹃下意识想要冲上去理论,可是元应嗣拦住了她。元应嗣将手腕上严氏往日里给的白玉镯褪下来,满面笑意地塞到了影绰手里。“有劳您了,您只需带一句话,见不见我就看王爷的心意了。”
镇北将军府里,元川乌盯着自己桌子上的书籍,紧握的拳头一刻不曾松开。最近元振不知道犯了什么魔怔,突然对整个镇北军各种整顿,还将他安插的几个眼线要么都打了一顿,要不就是赶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