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清正看着眼前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不断翻滚着的微波,上面漂浮着的不明昆虫的残肢,瞬间陷入了沉思。
“你愣着做什么?快趁热喝了呀!”
君无悔把眼前的碗又往元清正面前推了推,那股浓郁的药味儿直冲元清正天灵盖,让人头皮发麻。
“我原以为你炖得汤药就已经够难喝了。”
元清正瞥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陈以绝,看他压不住的嘴角不断扬起,就想在他头上来一拳。
“快喝!再不喝汤药就凉了!就没有效力了!”
君无悔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把碗端起来往元清正嘴边塞。
元清正皱着眉头,只能接过碗眼一闭往下咽。
“慢点喝,我师姐虽说厨艺有所欠缺,但是医术是个顶个儿的好,如今辽燕赵三国,就没有比她更厉害的大夫,别人请都请不到她去看病。”
陈以绝夸了一句君无悔,她便满脸通红,拎起药箱便跑了。
“罢了,也不是难以下咽。”
元清正挑了挑眉,鼻子耸了耸,端过一旁的茶碗漱了漱口,甘草很快便递过来痰盂给她接水。
“话说回来,最近阿箴怎么回信越来越慢了。”
元清正看着窗外的晚霞,手一掐算了算日子,似乎又是小半个月没收到卫厌箴报平安的信了。
“管他做什么,说不定是另有新欢了。”
陈以绝吊儿郎当的样子,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看到卫厌箴来信就烦,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每十天就是一封信,跟催债似的频繁。
“他写信于我保平安,你总是这般聒噪做什么,又没有让你送信。”
元清正往嘴里塞着顶皮酥,最近她劳累得很,身上总觉得没有力气,有时候总会恍惚之间就看到有人影在面前,似乎到了另一个地方看着什么事情发生,清醒过来却不记得了。
“你说,我身上只剩下一魂一魄了,炁气也所剩无几,到底是谁,有这般大的本事,做到这种事?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保住我的命呢?”
元清正将手边的蟹黄包往陈以绝那边推了推,见他眉目之间的淡然,便知道他其实早就知道,但是没有说出来。
“阿绝,你说天道都妒忌我,那我的梦,天道如何要放过?让我提早有所准备?”
元清正看着陈以绝突然顿住的手,抿了口清香咧人的白茶,梦中循环往复,不过是自己悲惨又逃不脱的一生。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想不明白。
如果她是宠儿,得天地之间的神灵钟爱,灵魂乃万物精粹,为何还会有悲惨的一生。
“你那叫童子煞,下来历练的,你不惨谁惨?不然叫什么历劫,天上的神仙都是要受惩罚才下界的。”
陈以绝顶了她一句,把千层糕咬了一口,江南新来的厨子做的千层糕极合他的胃口,倒是经常来蹭吃蹭喝。
“余是做了什么孽,要下来受这劫难历练。”
元清正叹了口气,把茶杯放下,温热的触感也暖不了她冰冷的指尖。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王氏扳倒,你若放着王氏那些人,终究会作妖的。”
陈以绝拍着手,手里拿着的娟子倒是让人觉得十分眼熟,元清正正要细看,就被陈以绝收进了怀里。
“姑娘!护国大长公主给您送了好些东西来,您不去看看吗?”
栀子手里捧了三个盒子,身后的小丫鬟每个人手里也是四五个。
自封了华光县主的事从那晚御花园传出去后,护国大长公主似乎就变成了一个宠女狂魔,三天两头往元清正院子里搬东西。
“老夫人说无论如何得回些礼,不然外头人家说咱们没点儿礼数,倒是难听得很。”
栀子的话倒是让元清正听进去了,她看向刚刚吃饱喝足的陈以绝,伸出了玉白的小手。
“把你的忆魂灵匀余一瓶。”
“你想让她用忆魂灵?这可不能多用,会伤了自己的。”
陈以绝话是这么说,但是元清正要的,他没有不给的,于是掏出了另一样东西。
“就不如给护国大长公主这个,息魂香,可以平息灵魂的悲伤,抹去痛苦的回忆。”
“抹去痛苦的回忆?”
元清正眼睛一抬,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射出那块小小的香饵,她梦里也见过,本是赵国太子赏给她的,说是可以让她忘掉家人被害,爱人逝去的痛苦,却被她束之高阁了。
有些痛,不是忘了就算了。
“罢了,你还是给我忆魂灵罢。”
元清正摇了摇头,果断选择了只是消耗些精力的忆魂灵。
护国大长公主收了那瓶忆魂灵,听闻只要滴一滴在睡前的安神汤里,便能梦见驸马,还能与驸马接触,一如现实世界,便喜爱得不愿放手。
老嬷嬷见护国大长公主欢喜,心里也极欣慰,毕竟护国大长公主膝下空虚寂寞,也一直不愿意领养一个孩子,让她也不放心。
“殿下,您看,咱们华光县主是不是值得您疼爱相助。”
南京墨笑道,却见护国大长公主把忆魂灵放进了盒子里,妥善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