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嗯?”
“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救我?”
月照君没当回事,连头都没回,随口答道:“这有什么为什么。你是师姐唯一的女儿,我既有能力救你,为何袖手旁观?”
“可若这么说,为何你不曾忧心救我娘亲呢?比起我,你应当更担心她的安危才是。是因为你知道她会无恙,还是……她已经死了?”
月照君回头:“你方才不是说笃定他们活着吗?”
“是,若无意外,他们一定安全。”
他不以为然,接着向前走,“那有什么意外吗。”
姜眠心下发寒。月照君会从自己的表现推测出家人平安,无可厚非,可是他只救自己的行为,似乎一早暴露他知道父母会活着。
她想要的是家人此刻活着,而在史书上死了。毕竟根据历史记载,姜重山墓中并无骸骨,是一座空棺。
后世又有谁能追究,当时死的究竟是人,还是名字。
她相信自己的布局,也相信顾越与元叔能做得到。
可是……
姜眠袖中的手慢慢捏紧。
在潞州,她曾被带走,带到杨潇烨军营之中,那浑浑噩噩的一段时间,除了与那人一次对话之外,剩下的记忆便只有她曾咬破过他的手。
一念至此,连身上披着的这件衣服都生了刺。
姜眠缓缓退下身上披的宽大外衫,抓在手中。
“古今晓。”姜眠道。
月照君停下脚步。
没有立刻转身,他们二人之间隔着几步之遥,竹叶瑟瑟,四周诡异的静。
一声轻笑过后,月照君,或者也可以叫做古今晓,转身道:
“你找死?”
果然是他。
姜眠的心慢慢沉下来。
纵使世间有再多令她害怕之事,唯独面对他,她不会有一丝畏惧:“我不这么认为,我就站在这里,你会杀了我吗?”
“你以为我不敢?”
倒是敢,只是他不想:“你要杀我,方法可太多了。在你没榨干我身上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之前,你应当不舍得杀我。”
古今晓微微一笑:“阿眠,比起你及笄之前,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可谓是胆大了许多啊。”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向姜眠走来。
看见他走向自己,姜眠挺直背脊没有后退。
心中恨意远远盖过恐惧:宴云笺体内的爱恨颠,她平静的生活满目疮痍,还有凌枫秋,这一切的账叫她只恨自己手里没有一把刀。
古今晓没有分寸,已经走的很近,还要再上前。
姜眠道:“滚。”
古今晓笑了:“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如果没有我,你想过自己的下场么?”
“一个重犯的女儿,流落到这,多少双眼睛盯着。没有我,你只会恩客无数,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我还要感谢你?”
“难道不该?”
姜眠看了他一会儿:“古今晓,其实你很愚蠢,尤其是在我面前。每一次我们见面,你都会再暴露些什么,你知道么。”
古今晓脸上自得的笑容有些淡化:“比如这个疤痕,让你认出了我?”他抬手,指着手上的咬痕。
“当然不止如此。”
姜眠仰头望他,他她身量虽小,审视的意味却强:“你方才的话提醒了我,其实你并不愿意救我,诚然,我对你也没有任何用处。可你还是救下我,所以你是听从别人指使。”
出手,她安全。不出手,她倒也不会死。
只是受折磨。
那么看来这幕后之人,指示古今晓救她,倒有几分真心在里边。
“你的主人不想让我受伤害。这世上,不想让我受伤的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多……”
不等她说完,古今晓扼住姜眠细弱脖颈:“别说了。阿眠,你能认出我,能想到这些,怎么就不肯忍一忍呢?”
姜眠目光雪亮:“你是我在这世上最恨的人,我不会忍的。忍着这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靠你来求生吗?”
“哈哈哈……好吧。既然话都挑破了,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死,再正常不过的事。懂吗?”
“况且你以为,你的死活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没死是锦上添花,死了,不过有些可惜罢——”
古今晓倏地停住,不可置信低头看。
他小腹上插着一把匕首,刀柄握在姜眠手中。
看了一眼,古今晓冷笑,手一甩姜眠被他掼在地上。
他慢慢握住刀柄,一点一点抽出匕首:血迹只染了刀身一半,这匕首并没有完全没入身体。
古今晓噙着笑,大拇指慢慢抹去刀身上的血迹,“这不是我的刀么?对了,我将它留在外衫的口袋中了。难怪你一直抱着我的衣服,原来是在等这个机会。”
“可惜了,阿眠,你胆子很大,但力气太小了,这一刀对我并不致命。”
姜眠膝盖有些扭到,闷闷的疼,她一手按着:“确实是可惜了。”
古今晓叹气,缓缓蹲下目光平视姜眠:“我一向睚眦必报,你说现在,我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