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笺算计!
没什么可怀疑的,事实真相便是如此,薛琰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呆呆片刻,他轻笑了下,抬起泪眼看着居高临下的公孙忠肃:“真是我蠢么?舅舅?若我是您的亲外甥,您自有一万个理由自己劝服自己,我是被算计、被陷害——因为您疼我!便真的是我不好,您从来也会怪在旁人身上。天底下,谁不偏心自己的孩子呢?”
“从前您会心疼我,可如今呢?就只剩下一句……愚不可及了……”
他一面说,一面泄出一连串低低的笑声。自嘲到有些可怜。
公孙忠肃道:“我不会有你这样冷心冷肺,养不熟的孩子。”
薛琰摸摸自己的脸,脸颊肿胀的厉害。事已至此,他也没那般害怕了,平声道:“舅舅,并非是阿琰想要吃里扒外,是因为了解舅舅您啊……您疼爱我,是因为我是
母亲的独生子。您大半辈子,就看重这么一个妹妹。”
他叹气:“可当有一日,我不再是她的孩子,甚至她的亲生儿子,都是我的亲生母亲为了让我能活下去,而在一次精心布局中让他一生下来便夭折……这样的话,您还会待我如旧么?”
布局的是长公主,他是长公主之子。纵使当年她多么无奈,多么不得已,薛家的孩子都被杀了,这么多年,薛家都在为仇人养子:
“舅舅,哪怕我不是薛家的亲生儿子,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儿子,我也不至于这般害怕……您今日如此愤怒,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我愚蠢的缘故吗?”
公孙忠肃拳头捏紧,冷声道:“是你一己私欲,生了一心。否则我又从何得知当年私隐?你知道自己并非薛家亲子,第一件事便是自保,何曾想过我?何曾想过你的母亲?!”
薛琰闭了闭眼,慢慢擦干脸上残余的泪水。
低声道:“舅舅,无论您要怎样骂我,我都认。您今日关起门来,应当还是要留一线的吧。您的教诲,孩儿都记住了,从此不敢有一心,我们就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过,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你觉得可能么。”
薛琰身躯一震。
“我知你的性子。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与不知道,终究是不同的。”公孙忠肃道,“从此以后,你再孝顺你的母亲,会带着讨好,带着算计,留有余地,不可能一如从前。”
“可是我对母亲的心是不变的,”薛琰道,“舅舅也一样。您一点也不想让母亲伤心,是不是?”
公孙忠肃眸心寒光彻骨,狠狠一巴掌将薛琰打翻在地。
“畜生!”
薛琰躺在地上,脸颊剧痛已经有些麻木,心里的痛苦更是万刀凌迟:他何曾想走到这一步?原本他是父母捧在掌心的明珠,是舅舅纵容溺爱的天之骄子,顷刻之间却成了过街老鼠——舅舅不要他,兄长不要他,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魔鬼,威胁他。
薛琰缓过一会儿,被大力掌握的眩晕感散去些,他慢慢爬起来:“舅舅,我还是会唤您舅舅,此事您知道了,只是愤怒,可母亲若知道,她会承受不了的。我们不要让她知道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纽带,牵扯彼此的利益:“宴云笺不是我的倚仗,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现在我想一心一意向着您,只怕您也不稀罕了。可是舅舅,请您再相信我一次,宴云笺这般不留情面,我已经不可能再对他有任何想法了。眼下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就是助您除了宴云笺。”
公孙忠肃沉默。
他是明白人,看得透其中利益。说穿了,不过是彼此制约。
他垂眸望着瘫在地上的薛琰:惩治他,与妹妹平安喜乐相比,他终究还是会闭目塞听,忍着恶心吞掉这苍蝇:“好。”
“杀了宴云笺,以及其余的知情人。等所有人都做了鬼,你便是薛家毫无疑问的独生子。我会帮你兜底,永远都是你舅舅。”
薛琰静静磕
下一个头:“多谢舅舅。”
“将当年之事告知你的人是谁,你可有线索?”
“没有。”
薛琰仓皇摇头:“对方手段高明,我几l番探查,还是一无所获。”
“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公孙忠肃淡声道,“在这京城里,有如此手腕,做事不留痕的人能有几l个?这便筛去了一大批人,做下此事,必定在你身份上有所图谋,基业深稳根底厚实的家族不会沾染,这便又筛去了一大批人。”
“剩下的,来路不明之人不过三四个之数,挑挑拣拣,若拿不定主意,就都杀了。”
公孙忠肃眉目冷冽:“当年隐秘出自宫中,你的眼睛最好也放在宫中,我便指点你到这。人,你想办法杀。做的干净点。”
……
夜深人静,宫里四处都熄了灯烛,树影茂密,愈发冷清安静。
成复没有提灯,手中拎着一方食盒,一个人朝明思阁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他屈起食指在门框上轻轻敲击,四短一长,顿了一会正要再敲,门从里边打开。
这么长日子未见,赵锦明显瘦了,眼睛显得更大:“成复……”
成复微笑:“知道是我呀。”
“当然知道,咱们刚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