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差距远不能及。
咀嚼着鱼笋夹子,思及谢扶光,沈秀咀嚼的动作停下来。她抑制住胸口翻卷的浊浪,专心吃饭。
沈有财把一碗豆花儿推过来,“秀秀,吃豆花儿,你往常早上就爱吃这个。今儿我特意早起给你打的豆花儿。”
滴了香油的咸豆花儿,蓬松软润,入口即化,云朵也似。
“这豆花真不错。”
“咱家做的豆花儿,只须滴些油,撒些盐便能香煞人,谁家做的豆花儿都比不上!”沈有财挺起胸膛,很是自傲。
沈秀并不多言,只埋头苦吃。饭毕,魏朝清端来滋补的茶饮子,让她喝下。待她喝下茶饮子,一位白须老翁进了屋,为她诊脉。
这位白须老翁乃是宫里退下来的太医,有神医之称。乃是魏朝清特地请来为沈秀治失忆症的。
白须老翁诊完脉,捻须不语。他神色凝重,只道她这失忆症恐怕是好不了了。基本上不可能会恢复记忆。
杨氏伤心垂泪,“这可怎么好。”
沈秀道:“记不起来也没什么,人还在不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杨氏心宽了些,“只要你人还好好的便好。”
“是极!只要秀秀人还好好的,比甚么都重要!”沈有财粗鲁地抹泪。
这时候,小桃凑到沈秀身侧,“姑娘,主上……咳,谢公子求见。”
沈秀:“不见,让他离开。”
沈有财哼哼道:“哼!让他滚
!”()
魏长生沉色,他这卑鄙小人,倒真还好意思来见姐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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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小桃折返,道:“姑娘,谢公子他不走,还跪下了,说是要跪到您答应见他为止。”
沈秀蹙眉。
魏朝清出声道:“他这是在使苦肉计。”
“那便让他跪罢。”沈秀吐气。
得知沈秀归来,叶云川,萧扶摇,以及叶应天三人来了沈家。一番叙话自不必提。
午后,沈秀问小桃,“谢扶光还在外面跪着?”
“是的,”小桃不由道,“姑娘,他已经跪了一上午了,要不,您去见见他?”
“不去。”沈秀转功而去。
练功不多久,细细雨丝从天际飘落而下。
小桃:“姑娘,下雨了。”
“他还跪着?”
“对。”
沈秀握拳。之前她出掌打了他,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身负内伤,跪这么久,还要淋雨,恐怕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且他之前还未病愈,更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思及此处,沈秀平静无波的脸上,翻涌着开春未化冻前,冰封河面下奔流的浪涛。
然而这浪涛,终究还是被冰封住了。沈秀道:“别管他。”
她抹掉鼻尖的雨丝,进了屋子。进了屋子没多久,她感受到空气里的凉意。雨落,天冷下来。
大门前。谢扶光双膝跪地,直直注视大门。他面庞微微红肿,巴掌印还未全褪。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滴淌着雨水,长发湿漉漉地垂着,水滴束束下滑。
雨愈来愈大。颗颗雨珠如石子,砸在谢扶光身上。他被雨水砸得弯下腰,一只手撑在了地面上。
他喘着气,颊边浮现出病态羸弱的红晕。缓了须臾,他又重新跪直。
守门的护卫站在门檐下,瞥瞥谢扶光。他心里重重一嗤,只恨这雨下得还不够大,若能淋死这竖子就再好不过了!
门轻轻一动。谢扶光立刻抬眸。
然门内出现的人,并非他想要见到的人。
魏朝清立在门前,长身玉立,俯视跪在地上的谢扶光。
谢扶光垂睫,并不看他。
魏朝清看向护卫腰间的长剑。良久,他微微闭目。
纵然他想让谢扶光死。但沈秀说了,要如何处置谢扶光,都由她自己来,他们不许插手,不许对谢扶光做什么。
默默念了几句仁义道德经,魏朝清叹息,转身离去。他得去给沈秀准备晚食。
清蒸鸡,椒末五花肉,糊辣醋蹄花,胡椒醋鲜虾,燌羊头蹄,元汁猪骨头。晚食与早食午食一样丰盛。
魏朝清给沈秀夹菜,让她多吃些。她谢过他,吃着吃着,听到屋外雨声愈发轰耳。
屋外大雨倾盆,如银河倒挂,硕大雨滴砸落地面,要将地面砸裂开一般。
她的目光越过魏朝清肩头,穿透傍晚空中浮动的尘埃,仿佛落在了大门前,落在了淋着倾盆大雨的谢扶光身上。
所有事物都瞬间远去,痛苦随着血液游走全身,最终汇聚在胃部,将她的胃撑得破开。
她一呕,吐了出来。
“天爷!这还没吃两口,怎的吐了!”沈有财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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