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姑父还缠着他,让他帮着起稿一道“让爵”奏折,听姑父说着说着竟是对他哭了起来,又一次一次叫着瑚大表哥和姑母。
李钰当日那农家周氏兄弟送他去荣府门口差点被轰走,正是姑父的弟弟一家占着他的家近二十年,府中下人竟然人人将二房太太当作了荣府的太太,而全然不知姑母。
李钰对姑父家这个样子也就了然了,虽然不便插手别人的家事,可是姑父哭得实在可怜,他只好为贾赦拟一道声情并貌、句句对二房含沙射影的“让爵”奏折。
这天早上,贾赦看了李钰为他润色好写的奏折,不由得眉开眼笑,他这人自己没有什么才华,可是到底是从小师从大儒,眼力劲儿还在。
“叔宝好侄儿!果然是状元之才!”贾赦想了想又掏出自己的荷包,取出两百两银票给他,“你且在家安心读书,要出去走走会一会京中的举子也好,姑父我不打扰你了。”
李钰连忙推辞:“姑父,这使不得。”
贾赦笑道:“你的行李尽失,出门交际学子总要银两的,不要客气了。”
李钰见他亲厚欣赏之情并不作假,只好谢过收了。他李家几千两银子也不是拿不出来,将来高中后再还了姑父家的礼就是了。
贾赦正让小厮准备车驾前往通政司递折子,却有一个忠义亲王府的小太监来请他。贾赦一想总不好让大殿下等他,于是将奏折收在袖中,先前往忠义亲王府。
轩辕泽上回从皇帝那得到几乎准确的信息,将要监国理政,虽然告诫轩辕起要沉住气,可是几日过去,他自己反而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便借着儿女婚姻之事请了贾赦过来,不管是跟他说说话也好,还是让真正高人贾敬将来在皇帝面前多美言也好,总之得找来见见。
贾赦来到王府时,太监直接将人领到后花园,轩辕泽正在湖心水榭里钓鱼。十几个太监宫女围在左右,水榭中设有酒菜、糕点、水果。
贾赦忙进了水榭以国礼参拜,轩辕泽只倚着栏杆,姿态落拓,笑容如少年般意气风发,笑道:“恩侯不必多礼,过来坐!李连安,给恩侯上茶。”
贾赦谢恩起身,小心上前,只探头朝水中看去,但见一群鱼围着鱼饵,忽见浮标狂动,贾赦叫道:“鱼上钩了!”
轩辕泽连忙提起鱼竿一甩,就见鱼线从水中钩出一鱼一两斤重的大鲤鱼。
贾赦欣然道:“好大的鱼!可见这是吉兆!恭喜殿下了!”
轩辕泽哈哈一笑,这时已经有小监来帮着他从鱼钩上取下那尾鲤鱼了。
“恩侯怎知是吉兆?莫不是妙云大真人给你测过一卦?”
贾赦摇了摇头:“敬大哥从不给人测卦。其实……他的本事是外头的人传得夸张。”
轩辕泽道:“父皇亲封的大真人,怎么会没有本事?中元节父皇在八仙宫宴请众玄门真人,仍推妙云大真人道法第一,总不会假的。”
贾赦无奈,无法再做解释了。忽然李连安给他端上茶来,贾赦十分惶恐:“怎么劳李公公给我递茶?”
李连安微笑道:“都是殿下身边的旧人,何出此言呢?”
贾赦站起谢了接过,轩辕泽笑了笑,又投下太监备好的鱼饵下水,悠悠道:“贾敬一心修道,你窝在家里做些什么呢?”
贾赦道:“我管着儿女和敬大哥家的珍儿,敬大哥不许珍儿在外头胡闹。”
轩辕泽哧一声笑:“让你管别人不要胡闹?只怕你是跟着他一起胡来。”
贾赦忙舔着脸笑道:“殿下,我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不然别说敬大哥看不上我,亡妻和儿女们也看不起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不敢自称是‘士’。”
轩辕泽轻轻挥了挥手,李连安忙带着太监宫女出了水榭,在岸边柳树下候着。
贾赦见这个场面知道轩辕泽有话要说,便问:“殿下是有事吩咐吗?”
轩辕泽才说:“秋闱过后,皇家又有一次采选。你的女儿有十二岁了吧,也好让她准备一下。”
“采选?是我的小女儿吗?”
“你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既然是同样的年纪,自然一道去采选。我有意让起儿娶了你的大女儿,你那小女儿去皇家女学读两年书再出嫁也是好事。”
贾赦不由得惊呆了,轩辕泽看着他的模样,挑了挑眉毛:“怎么,你不愿意?”
贾赦回神,连忙跪倒在地:“殿下,我……我就怕配不上……”
别说琼儿是那种性子,她要乐意给皇家当儿媳妇,当年也不会故意出格搅黄婚事了。
这会儿京中有头面的人家,谁没有听说过长孙殿下的克妻克妾的命,听说前头已克三妻三妾,女人只要沾上他,没有一个活得长久的。
若不是这样,皇孙妃也轮不到他的女儿,就算他知道自己女儿是真正的无人能及又怎么样,他这个当爹的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