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来的场景, 差点让谢锦宁刷新了三观。
没有课本, 只听夫子教读了一遍的小男孩, 淡定地站了起来,郎朗大声背着:“君子曰……”
“……积土成山, 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 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 功在不舍。”
“……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小男孩顺利地背完,中间没有一句磕巴, 全文十六段, 1897个字, 无一字一音错漏。
……
整个学堂寂静无声。
谢锦宁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天才吧,这就是传说中过目不忘的天才吧。
众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男孩,从众人神色来看,显然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然而不管发生多少次,都没办法让人心平气和地接受。
这还是人吗?
你才七岁半,你课本都没有, 你才只听了一遍而已。
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 看着课本读了大半个时辰, 最多能背两三段的算什么?
一众小孩羡慕又嫉恨地看着小男孩,夫子面容复杂地让小男孩坐下。一句话没说,挥手让大家中场休息了。
谢锦宁现在身为猫,耳聪目明,她听到夫子边往后堂走,边低声呢喃:“不愧是那人的儿子,可惜了……”
谁的儿子?小男孩是谁的儿子?
可惜夫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几位小厮抬了一大筐洗净了的、黄橙橙的枇杷上来。
学堂中一阵欢呼。
小厮们开始给孩子分枇杷,每个小孩都分到几大串,唯独没有分给小男孩,小厮们直接无视了他。
“好甜……”
“好好吃……”
……
教室里一时充满了吧嗒吧嗒的吃枇杷。
小男孩年纪还小,掩饰不住自己的渴望 ,眼巴巴地盯着别人吃枇杷的样子,粉嫩的腮帮不自觉地嚅动,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谢锦宁看着小男孩被馋到的样子,有点愤怒又有点心酸。
这山庄的人太不是东西了,全庄人来欺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想吃吗?”容靖笑嘻嘻地走到小男孩面前,提溜着一串黄橙橙的枇杷在小男孩面前晃悠。
小男孩眼珠子随着那串枇杷转动,眼中露出渴望,但一言不发。
失望的次数太多,他便知道了,这山庄里的任何东西,都是不属于他的。
旁边有人起哄:“容靖,小杂种哪里配吃和我们一样的东西。”
容靖笑嘻嘻地把那串枇杷丢在地上,一脚踩烂,道:“你不是想吃吗?喏,现在你可以捡起来吃了。”
“哈哈,小杂种就配吃我们脚底下的。”
……
小男孩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走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坐好,垂眸盯着桌子上木质的纹理,任凭别人肆意笑骂,不动,也不说话。
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侮辱和嘲笑。
唯有谢锦宁看到了,他死死抠住木桌的手指,在颤抖。
谢锦宁气得炸毛。
这群孩子太恶毒了!
下一堂课开始了,夫子继续讲学。
谢锦宁死死盯着那个坐在窗户边的容靖,她试着往柳树树梢的位置走几步,发现柳树枝被压弯,伸进了窗户里,快挨着容靖后背了。
她眼睛一亮……
……
正在听讲的容靖,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抽了他一下。
他回头,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是错觉?
不一会儿,又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打了两下。
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
一连回头三次,台上的夫子怒了。
“容靖!你东张西望做什么?不好好听讲就给我滚出去。”
容靖郁闷地听着夫子训斥,敢怒不敢言。
可是没过几息,容靖忽然感到背部像是被什么狠狠蛰了一下一样,特别疼。
“啊——”他忍不住叫了起来,“谁在打我。”
……
堂上的少年们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容靖。
“你坐倒数第二排,只有一个七岁的小孩坐在你斜后方,离你八尺远,谁能打到你?你要诬赖那小孩打你,也不要侮辱夫子的智商嘛……”众人心想。
果不其然,夫子怒了。
“容靖,你给我到前面来。”
容靖战战兢兢地被夫子提溜到了讲台上。
“手伸出来!”
“屡次三番扰乱课堂,反了天了你!”
“啪啪啪——”夫子抓起戒尺,狠狠地打在容靖手心,一口气打了十几下。
“嗷——嗷——”容靖疼得直叫唤,眼泪都出来了。
一众少年怕怕地看着那戒尺,夫子打得真狠啊,容靖手都被打肿了,这该有多疼!
坐在最后一排的小男孩,瞄了一眼窗外柳树上的小猫,低头,捂着嘴,开心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小猫在给他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