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她的眼睛。
银灰色,带着笑意,毫无波澜。她包容他所有的动作,没有表现出不耐,甚至连他反手扣住还没有放开的那只手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情感反馈。
褪去刚见到时的外壳,她好像终于变得跟师父口中的奥丝塔拉变得一模一样。
冷漠,但耀眼。
阿贝多似乎不懂得距离感。
他确实不懂这些,但是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太近了。
欺身而来的少年与我对视,然后问了我一个问题:“您觉得什么是情感?”
我觉得这是个我下次跟莱茵见面时会被她搞的问题。这么个大宝贝刚落在我手里才多久,便想要探寻这个对于长生种来说并不算美好的话题。这应该是他长久跟在莱茵身后探索时才会考虑的问题,至少不应该是现在,现阶段探究这个问题不会带来任何益处。
至少我确定自己没有任何行带着他朝情感这个词的方向思考的行为,那么面前的阿贝多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直到现在奥丝塔拉眼里依旧乘着笑,连她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什么是爱?为什么师父告诫他不要爱上奥丝塔拉?
阿贝多想要从面前的人身上找出答案。
他大概不想得到你以后会知道这种回答,但这个问题本身就颇为广泛,我并不是适合为他解答这个问题的人。
“这会是你在不断成长路上学会的东西。”爱情、亲友、友情,无论想要获得什么情感,只剩下一年寿命的我都绝不会是什么好选择。甚至连莱茵为他选好的第一课都是离别,他跟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但凡与人建立情感,离别之苦最后都会由寿命更加长些的那一方来承担。
连神明都会更迭换代,长寿种与长生种一字之差,但终归也有不同。
一个空大却无法落在地上的答案。
阿贝多觉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并非这样,曾在他陪伴时不动声色的悲伤,还有曾被他窥见的对那个名叫阿贾克斯的孩子的笑。奥丝塔拉的情感很丰富,可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不能调动她情绪的人会被抛弃,师父对奥丝塔拉的评价向来正确,所以这个应该也不例外。
我朝后退一步,毕竟我不打算真的拱朋友家刚养好的大白菜,但是耐不住大白菜追着要拱我啊。
奥丝塔拉退后一步,所以阿贝多再次上前。
他问面前的姑娘:“我可以做那个调动你情绪的人吗?”
“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这副身体只剩下一年可活了,在这种时候,调动情绪是非常累赘的事情,“不要想着给我添麻烦。”
这样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发展并维系出像样的情感。更何况阿贝多只是一时好奇,所以由我单方面压制他的提案。
可惜他今日似乎不打算听话,少年勾头轻轻蹭我的下颌,这更加让我觉得良心在作痛。
我应该没教他这种事情,很显然莱茵也不会这样教他,那他从哪儿学的,总不能是天生就会吧?
“可是我想要。”哪怕到现在,被他握住手腕的人也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长空,她依旧纹丝不变。可他想要得到来自奥丝塔拉身上的情感馈赠,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连那些无法抽芽的因提瓦特都能引起她的变化,可是为什么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她在他面前完美无缺。
“我会听话,也会努力。”他的眼睛依旧纯洁无瑕,“我想要得到奥丝塔拉的情感。”
最省心的人突然变成了最麻烦的。
“阿贝多。”我将另一只手放在他颈后,厚重的头发下是与真人无异的皮肤,“莱茵在你来之前告诉过你什么?她应该提醒过你的。”
啧,好烦,莱茵把外置开关给设定到哪儿了,怎么找不到。
感受到温暖的指尖在颈后轻点摩擦,阿贝多眨了眨眼睛。少年歪头,然后放下被他一直握紧不放的手腕。
他转身背对我,然后伸出双手分开遮掩后颈的头发:“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把收回来的手支在额头,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乖巧的孩子,他究竟能在哪里学坏呢?
为什么停住了?阿贝多伸出自己的手在刚才奥丝塔拉指尖划过的地方复原轨迹,力度,但是不一样。他又回忆当初那指尖落在颈间的星星时是什么感觉,然后伸手触碰身上的瑕疵。
他褪下实验专用的手套再次尝试,还是不一样。
为什么会不一样?
阿贝多回头再次看向奥丝塔拉:“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