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太医立在后头,轻声道:“皇上,御医来了,您……让让?”
结果对方一动不动,他们无奈,只好绕过床的另一边,仔细的把脉诊治。
柏永年一向了解熙嫔的情况,因此是第一个来的,可摸着那若有若无的脉搏,就忍不住先摇了摇头,红颜总是薄命的,纵然贵为皇妃,也是如此。
康熙冷厉的目光顿时射向他,冷声道:“若医治不好熙嫔,你们的命,也都别要了。”
原御医叹了一口气,又来了,就算要了他的命,该治不好熙嫔,还是治不好,何苦来哉。
他老了,熙嫔躺的偏左,床又宽大,可真为难他老人家,艰难的把脉过后,原御医又绕到康熙后头去,不急不慢道:“您先让让,微臣先给熙嫔诊治可好?”
他一开口,康熙总算挪了挪脚,让出位置来。
原御医上前,先是摁了摁肚子,眼见的又有一股血流出,汇成血流蔓延出来,不由得叹息一声,这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哪里还有治的可能呢。
“胎盘出来了吗?”原御医按着肚子,觉得有些不对。
果然见接生嬷嬷摇头,他顿时觉得棘手了,这样的情形,死结啊。
他们在讨论,顾夏却仍在挣扎,好不容易得来这一世,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纵然意识薄弱,却仍在拼命向肚腹处用力。
这样使她出血更加严重,庆幸的是,胎盘露出来一截,接生嬷嬷时刻观察着,看到之后,立马将胎盘一点一点拽了出来。
原御医看到,却只觉得高兴,胎盘能出来,说明母体还是有意识在的,只要有意识,就比刚才好多了。
紧急商议一下,时间容不得他们慢慢思考,原御医亲自上阵,柏永年打下手,给熙嫔进行急救工作。
另一个太医时刻注意着脉搏,见熙嫔虽然脉搏特别微弱,却一直都没有断,心中悬着的气,才算是落了一点。
若是脉搏没了,那就真的毫无希望了。
好在终于止血了,熙嫔却仍旧醒不过来,原御医摇了摇头,吩咐人下去熬药,这能醒过来,就能渡过鬼门关,这醒不过来,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您备着,冲一冲也是好的。”原御医躬身建议。
只一句话出来,康熙便昂起头,半晌没有落下来。
“景仁宫熙嫔瓜尔佳氏……秀外慧中,深得朕心……今册封尔为贵妃,礼部择吉日行册封礼……”
微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康熙看着婴儿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那恬静的睡颜无端让人想落泪。
就为了这两个小东西,就要让他痛失所爱吗?
直到这时候,他才清晰明白的感觉到,熙嫔那双灵动的双眸,在他心中到底代表着什么意味。
不光是救了他性命的感激,不光是年少轻狂的心动,更多的,是放在内心深处最深沉的爱意。
他一直尽力摒弃的东西,却一直存在他内心深处。
直到此时才发现,何其可悲。
熙嫔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身下是红翡一样璀璨的红。
他的心中升起最深切的无力感来,他的爱人在逐渐死去,而他无能为力。
医。
医。
轻轻的叹息一声,康熙坐在床前的小绣凳上,静静的看着她。
皇后来回看了看,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无力的靠在碧玺身上,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她,以身代之才好。
她哪怕死呢,总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原御医带着众太医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下头的奴才,将室内好生的清理干净。
曹嬷嬷为难的立在康熙后头,轻声禀报:“皇上,该将熙嫔娘娘挪去寝殿了。”
海宁和寿宝立在曹嬷嬷后头,显然是打算让他们两人抱过去的。
康熙沉默一瞬,将身上的龙袍脱掉,露出里头的中衣来,运了运气,一把将顾夏抱了起来,海宁赶紧上前,托住顾夏的腿。
两人合力,将她抱到平日的寝殿中。
床上铺了一层湿透的纱巾,这是给顾夏擦身的意思,海宁转身出去,康熙慢慢的剥掉她身上的衣衫,轻柔的替她擦拭着,曹嬷嬷侯在一旁,不时的帮个小忙。
她现在可真丑,面色青白无血色,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额头上,往日白皙紧致的腰身,现在只剩下松松垮垮的肚皮,还满是血迹。
康熙擦着擦着,又忍不住昂起头,拼命的眨起眼睛来。
将上头的纱巾扔掉,下头还有好几层都是湿的,全都擦过一遍,她身上的血污才没有了,将遮挡湿纱巾的被子揭掉,下头就是整齐的床铺了。
小心的替顾夏掖了掖被子,看她沉静的躺在那,康熙一阵沉默。
“你快醒过来,孩子需要你的保护。”我也需要你。
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康熙心中酸涩异常,往常多有灵气的一个人,怎么就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天已经大亮了,康熙匆忙的抹了一把脸,换上朝服就去上朝了。
景仁宫的门口,又被侍卫给堵上了,任谁也进不去。
皇后碰了几次壁,心里难受的想哭,立在门口怎么也不肯走,总觉得离她近一些,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