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还没出,自己就要被赶出荣国府。当初被贾母以就近孝顺的名义迁进荣禧堂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悲凉,以至于连与贾敬寒喧客套的心情都没有了。
贾敬到来,是以族长的身份替贾赦与贾政分家。按说娘亲舅大,贾代善已经不在了,忠靖侯应该来照看、弹压着些。不想贾母让人去请,忠靖侯府回话说史侯前两日出门一趟,回府后便病得起不来床了。
贾母还想着让自己三个侄子来撑场子,也得到了一致的回绝——人家爹都让你给折腾的卧床不起了,心得多大才来给你撑场子。
至于贾族其他族老们,都是指望着宁荣两府生活的,这样神仙打架的事,他们才不会凑上来给自己找不自在:反正不管是谁留在荣国府,他们该来打秋风还可以打秋风就行了。
“赦儿呀,”贾母眼含热泪要掉不掉的看着贾赦,说出来的话分外温和:“虽说树大有分枝,可是我只生了你们兄妹三个,哪个离开了我都不愿意。可是你竟容不得政儿在府里,这是生生剜我的心呀。”说着说着,贾母的眼泪下来了。
听她哭了一刻,贾赦向着贾母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也是听说琏儿差点不保,才体会到老太太现在的心情。”贾政不过是要搬出府,你就跟剜了心似的,可想过我失去瑚儿是何等伤心?
贾
母的眼泪一下子掉不下来了。这件事情不管是贾政还是贾母都不想提起,那个周瑞家的承认自己收买了稳婆,是在顺天府录了口供的,为此还害得王子腾不得不卸任回府读书,更让王家失去了开国时得到的爵位。
“只是个奴才含怨,你不该把这事记到政儿头上。”贾母私心里还希望哪怕贾政搬出府,贾赦也能时常照应他一下,怎么也不肯承认周瑞家的是王夫人指使的。
贾赦看向贾母的目光便幽深起来:“我自小生得蠢笨不会读书,可是事情多想一想,还是能想得明白了。不光是我想得明白,世人也都想得明白。”
贾敬见娘两个又要起纷争,心时叹一口气,暗觉世人为名为利争来扰去,最后还不是黄土一抔?向着贾母与贾赦道:“还是说说分家之事吧。按律,嫡长子得七成家财。”
贾政猛抬头看了贾敬一眼,就眼巴巴去看贾母。贾母自有话说:“你们只有兄弟两个,你出了孝便可袭爵,又不必搬出府去,就让着你弟弟些,如何?”话语里恳求之意极显,眼里的泪珠一滴滴落在细密的皱纹之上,竟没有一声呜咽之音。
暗中观察着的张夫人觉得贾母让自己给烧明白了,贾赦明显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贾母还是很了解他的。这两阵哭诉下来,贾赦的目光可不就不再如开始时的冷凝。
贾赦果然点了点头:“如此老二就带着三成的家产出府吧。”
贾母与贾政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贾赦,本来按律贾政便该有三成家产,怎么让贾赦一说,还好象贾政占了多大便宜一样?眼看着贾母要发声,贾敬一旁边咳了一声:“婶子忘了,庶子还可分一成。一般没有庶子之家,这一成仍归嫡长子。”
若是贾母自己的私房与王夫人的私房还在,贾母拼着自己日后多补贴着贾政一些,就这样也罢了,毕竟她还想着日后贾政能多让贾赦照顾一点。可是现在她自己还不知道用什么来添补私房,哪甘心贾政就拿着府里三成的财物出门?
“赦儿,你与政儿可是一母同胞呀。”贾母哭叫一声,身子向后一仰,竟昏了过去。这下子也不用商量着怎么分家了,快些请太医来救老太太吧。
荣庆堂里
贾敬陪着贾赦一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贾政却已经进了内室跪在贾母床前,哭的跟个泪人一样:“都是儿子不孝,累老太太为我伤心至此。”
张夫人那里看得下去,自己就要穿大衣裳去荣庆堂。张常家的几个自是不依,一个个围的围劝的劝,生怕张夫人过去之后再与刚生产那日一样被贾母罚跪。
即是去不成,张夫人便叫来张来家的,让她去正院给贾赦送个信,说是贾琏即有了名字,请他记得与贾敬商量一下给贾琏上族谱的事。上族谱事小,提醒贾赦贾琏保命不易、别让害他之人占了便宜是真。
反正分家也得开祠堂,顺便给孩子上个族谱也说得过去。贾赦刚与贾敬商量好,贾敏也带着人来了。几日不见,贾敏更瘦了,身上的衣服好象不是她自己的一样,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脸上也没有多少血色,最重要的是,贾敏的眼睛没有了往日天真烂漫的神采。
贾赦与这个妹子接触的少,贾敬更是只在每年年节才见上一面,对贾敏的变化不清楚,两个人只是客气的与贾敏见过礼,就由着她进内室去看贾母。
贾母这边的人现在都围着贾母装忠心,也没有人注意到贾敏的变化。贾政倒是看到贾敏了,开口的第一句竟是:“敏儿怎么现在才来看老太太,这几日老太太病中正该是女孩多陪伴的时候。”
贾敏就是一呆,向着贾政低了下头算是认错,问贾母的大丫头鸳鸯:“老太太怎么突然昏过去了?”这几天她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让老太太竟恶了自己,外头的事一概不知。
鸳鸯也是满肚子的怨气,听到贾敏的声音连头也没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