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一个小娃娃,就多了很多琐碎的事,又少了一个可以干活的人,杨云妮更忙碌了。她新增加了一项挖野菜的工作,每天早早出去,约上小伙伴李红梅,不管是荠菜,马齿苋,野芹菜,马头兰,蕨菜,但凡是能吃的都采挖回去,人不能吃的,味道不好的,就拿去喂鸡。能吃的或凉拌或做菜团,总之靠这野菜,养活了许多六七十年代的人。
云妮和红梅两人经过本村小学的时候,李队长和村支书正在外墙上刷标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这些字云妮连蒙带猜的看懂了,身边的红梅一副便秘的样子:“李队长说,我们和平村的粮食上缴完给国家之后,养活我们本村人都嫌少,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养那些城里的学生?听说这回分给我们八个呢。”
云妮笑道:“让他们自己干活养自己呗,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轮流来这里当夫子,也能收些束脩。”上学好啊,云妮心想,上了学不用冒充文盲。
“ 树修?什么叫树修?”红梅连声追问道。
“哦,我三湖哥说的,就是学费。”云妮充内行。
这时李队长正好听到她们俩的对话,抬头一望,若有所思地说:“对呀,小学校已经很久没有老师了,让他们每人教几天,再全村投票决定让谁当老师。”说得高兴处,双手一击掌:“真是个好法子,小妮脑筋转得真快!”
云妮暗乐,也许不用过俩月,我们也能上学了。
俩小娃相携来到山脚,正打算在一处野菜繁茂处开挖。
“谁让你们在这挖的,这里都是我的,你们到别处去!”随着一声大喝,远处跑来一个身穿红格子花衣,齐耳短发,脸色粉润约十岁的小女娃 。她的穿着明显比时下普通小娃好上一大截,脸色也比别的小娃强了许多,云妮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听到这话,红梅不干了:“谁说是你的?这是国家的,是集体的,是公社的,就只不是你家的,张秀丽,你这是想学习地主老财,学习资本主义,明天让你叔叔拉你去批斗,去游行,看你还敢得瑟…”小嘴巴拉巴拉,喷得小姑娘脸色由粉转白。
“ 我是说我先来,我要在这挖,你们上别处去。”小女娃嗫嚅道。
云妮听到名字认出了,这是张家最小的女娃,她爸爸三兄弟,在村里以霸道闻名,她爸爸张金根是老大
,两个叔叔分别叫银根和铜根,张银根原先是个不着家的二混子,这两年不知道搭上了县里革委会哪个小头目,一家人都抖起来了,连村里的村委们也交待家里人对她们一家人避让点,张秀丽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三兄弟都对她很是宠爱,所以她气焰一向嚣张,没少欺负内向胆小的云妮。
话说张秀丽被小辣椒红梅一顿排喧,气势小了一半,老老实实地蹲在旁边的地里挖起野菜。
红梅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云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就像这样,她敢怎么样?你平时就是太容易受她欺负了。”
云妮晒笑摇头…这种鲜活的生活经历在她过去的十多年,从末经历过。
朝阳这时已升起,弥漫的雾气渐渐消退,呈现出满山满岭的绿,远处近处的蝉鸣声鸟叫声,婉转轻唱。
云妮摸摸肌肠辘辘的肚子,暗忖:要是肚子没那么饿,这美景几可入画…
回到家,云妮吭哧吭哧地把一大篮子野菜放在院子,这时西屋的田桂花听到有人回来了,高声喊到:“小妮,是不是你回来了?快帮我拿狗蛋的尿布来,他又拉粑粑了。”
云妮抚额叹气,老老实实地把杨奶奶的小祖宗伺候
好,看着那刚换下来沾满黄粑粑的尿布,瞬间没了食欲。
“小妮,吃完饭就去把狗蛋那盆尿布洗干净晒好!”那是杨奶奶不容反抗的声音。
云妮泪了…
回到厨房,慢悠悠地吃完菜团子和稀饭,在锅里还发现了一个红薯,把东西吃完,肚子终于停止了叫唤,在杨奶奶瞪她第三次的时候,她终于端着尿布盆子出门往河边走去。
和平村是个大村子,村子里大约二百多户人家,南面靠山,云妮家就住在山脚不远处,北面有一条小河蜿蜒游淌,一村人的用水都在这条河。
云妮端着尿布盆,穿过大半个村子,眼看还差几步路就到河边了,这时一群十多岁左右的男娃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定晴一看,中间的正是今早才见过的张秀丽,她心里明白了:这些男娃肯定是她的哥哥们,这是在找场子来了?怎么办?她这分明是不敢找红梅,怕得罪了李队长,可是又不甘心就此罢休,这就是要找个软柿子来捏捏的意思了,我这颗软柿子是给她捏呢还是给她捏呢?
放下盆子,云妮摸了摸下巴,暗暗忖度:给她捏吧
倒是容易,服个软就行了,不给她捏呢,我这没有二两力的小身板可抵抗不了,看来只能智取了。
正心念急转间,张秀丽对哥哥张强,张勇说:“哥哥,今天就是这个臭丫头欺负我了。”
云妮微笑问:“你想干嘛呢?”
“要么给我们揍一顿,要么给秀丽磕个头,二选一!”这是老大张勇。
“伟人说:要文斗,不要武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