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半的话说出来之后, 那道熟悉的背影骤然是像戳中了似的,猛然僵硬了一下。
月半的两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火热热的照到他背上,如果有实感, 那他一定能把基友荒海的背部烧出两个洞来。
这宛如实质的目光让荒海知道,他躲是躲避不下去这个话题了。
最后的审判真的要到来了。
鸢眸的绷带青年这才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语气不高不低,看似寻常。但谁都能看出他这一瞬间的慌乱——眼神四处游移, 说话都有点罕见的不利索:“咳, 说殉情什么的……也太过了。”
荒海明显已经绷不住了。但他还在有点手忙脚乱的试图强行解释:“倒也不是全都是织田作的原因……咳咳,就是你也知道……”
“其实……呃我的意思是……”
罕见。
荒宰这副吞吞吐吐、强装镇定的慌张模样非常罕见, 什么时候他不都是神态自若的,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红发男人木着脸,面无表情的替他说了出来:“——因为你本来就很想去跳。”
“因为那天的大地刚好看起来、正好合适。”
“因为旁边也刚好没有人拦着!”
月半犀利且一本正经的数着那些“因为”,过于流畅的三连暴击刀刀戳中了基友荒海的心脏,让他无法反驳, 溃不成军似的本能的后退了两步。绷带青年反而突然转变了周身的沉重氛围, 像Q版毒蘑菇宰一样, 发出了一声搞怪的放弃叫声——借以来掩饰他心里的不自然:
“……织田作, 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嘛!”
月半不说话了, 只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继续静静注视了过去, 不带一丝压力,但好像又什么都包含在其中了——盯。
荒海搞怪也进行不下去了。
他眼底的情绪变得虚无了一瞬。或许有人会以为这样的太宰治是在伪装, 但这样的状态才是更真实的他。不如说刚才这一连串反复的情绪切换,本来就证明了基友荒海现在很紧张。月半注视着他, 突然有预感基友这个难以撬开的蚌壳被逼到极限, 终于要吐露出什么了。
他的心脏突然砰砰跳动了起来。
下一刻, 荒海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 语气有些别扭,却很真实的轻声说了出来:“主要还是因为……”
“会拉着我不要死去的那根缰绳,断掉了呀。”
月半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现在轮到他不自然的移开眼神了,有点气虚。
虽然他知道,这么说了以后,很可能基友荒海就顺利逃避过谴责了。但他也清楚,这句话是真心话,是基友为数不多能挤出来的稀有的,真心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的猝死都占了其中一部分原因。
好吧。
所以月半再一次没办法生基友荒海的气了。他转而有些无奈的冷静询问:“所以……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荒海跳楼了,就如同那本书中记录下来的一幕,真实到让月半恐惧。但基友荒海现在也活生生的站在了文野世界,和月半以及三只猫咪一起。他说他在现实世界中就幸运的拥有了‘书’,那这一切到底是什么顺序?
“发生了……什么啊。”荒海长久的姿势都没有变化,导致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了,他便顺势把伪装成红围巾和腰带的两本‘书’都掏了出来,扔在沙发上,语气飘忽着远去了。
一如他的思绪,一起回到了穿越前荒诞的那天……
……
高空呼啸的风声。
旋转着发晕的大地景色。
面无表情向后倒去的身影,坠落,还是不断的坠落。
当荒海处理好一切后续,选择今天从这里倒下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仿佛是一场无法再后悔的单程票,只能等待着终点的到来,不会再有第二个结果。那是一场与现世的告别,是隐秘期待着的重逢,是怯懦的退缩,也可能没有什么别的意义,只是一场定格在此刻的等待过程而已。
但荒海的心情却绝不是决然的平静。
那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呢?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
……也许他们在语c“织田作”这个名字的时候,便该想到随之而来的厄运阴影,又或者在世界这个剧本中,他们注定会碰上这样让人讽刺的戏剧性。不然,为什么会如此残酷呢?这命运残酷到让人发笑。
荒海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想要陷入永眠的人迟迟无法睡去,认真活着的人却毫无预兆的先一步离开,徒留剩下的那个人迷失在漫长的无望人生中。那是没有意义的永恒。
一切都仿佛静止远去了,就像现在这样。
——世间只剩下耳边呼啸鼓噪的风声和他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在这种漫长的等待中,思维和感知也开始被混沌了。
不,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