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该同意让儿子娶了夕儿为后,……呵,母后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儿子,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承恩公府吧!”
王太后即便告诉自己无所谓动怒,可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一个由贱妾教养长大的庶女,怎堪为后?
更何况,你当哀家就愿意看着亲侄女被填进火坑里去么!!若不是先帝闭眼之前苦苦相求,哀家又岂能同意?
仁宗皇帝、孝宗皇帝、再加上自己生的这个蠢货……,当真都是表面重情重义,实则狠毒凉薄之人啊!硬生生坑得他们承恩公府三代人都做了风口浪尖的炮灰棋子!
……
王太后的愤恨无人能懂,就如林家人此时的难堪,也无人能体会一般。
晨雾里初升的红日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薄霜,凄清得让人背脊发凉。
早春的林木花草还未来得及冒头发芽,依然只是一片枯黄模样。
京城两里外的泥泞土路上,为生计仕途而奔波的行人络绎不绝。
看见被差夫押送的锁着镣铐的囚犯后,人人都驻足围观,好奇地指指点点。
“有老有小的,这是犯了何事呢?”
“不知,瞧瞧一个个都细皮嫩肉的,想必应该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
“嗨,也不知是流放去了哪里,怕是有的罪受啰。”
“真是可怜,那小娃娃估计才四、五岁左右吧,瞧着小得嘞……”
“可怜个屁,人家前半生享的福,你这辈子怕是做梦都享不到呢!”
林绍年和赵华莹、白瑞荷三人早就难堪地用头发遮掩住了脸庞。
林岁晓和林岁午同样面色僵硬,就是林岁晚也觉得有些不适。
果然,烧鸡只不过是意外!抄家流放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自高处跌落泥地后带来的物质上和心里上的落差与屈辱,或许真的能将人逼疯!
林绍年两只手腕上原本养尊处优的细嫩皮肤已经被玄铁镣铐磨蹭得鲜血淋淋,而他那颗自尊又脆弱的心灵如今又被人反复捶打成了烂泥。
耳边仿佛环绕着无尽的羞辱与嘲笑,前路似乎只剩下无望的深渊。
林绍年在走过一处堤岸时,竟不由自主地径直跳下了京城外的护城河里去!
“……噗通!”
林岁晓兄弟:“父亲!”
赵华莹和白瑞荷:“夫君!”
差夫统领:“真他娘的晦气,这才走了不到两里地呢,就特么要寻死了!”
护城河的河水浑浊发绿,一眼瞧不见河底,但春日雨少,那水实际上却只不过腰深。
林绍年在河里挣扎扑腾了两下,便傻愣愣地踩着泥沙站了起来,那狼狈的模样惹得岸上瞧热闹的百姓哄堂大笑!
“哎呦,笑死人了,便是要寻死,你也该选个好地儿啊!”
“就是,白受一回凉,却还是没能死成,哈哈哈……”
“呵呵,若真铁了心寻死,便是脸盆里也能溺死人呢。”
“就是,你到底死还是不死了,要真想死,就赶紧将脑袋扎水里憋着!”
林岁晚看着这些或事不关己,或起哄嘲笑的嘴脸,心里突然很不好受。
这个没甚胆气担当的富贵公子哥,其实也时常会给自己的小女儿买些新奇的吃食玩具,漂亮的首饰衣裳,还偷偷带她去过戏楼里看过戏。
林晔亭拦住了脱了鞋准备下水的林岁晓兄弟。
他转身去拔那差夫统领腰间的佩刀。
那差夫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来挡,却被林晔亭用未戴镣铐的左手,轻描淡写地轻轻只一下就挥开。
不过眨眼之间,那佩刀就被林晔亭“哗”地一声抽了出来。
金戈之声刺人耳膜,锐利寒光摄人心魄。
看热闹的百姓仿佛是被割了喉舌一般,瞬间噤若寒蝉,呆如木鸡,便大气也不敢再肆意地喘!
差夫统领捂着痛得发麻的手腕,咽了咽唾沫,强笑道:“老将军,这离着京城可不远,您就是杀了我等兄弟,怕是带着家小也无法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