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被隔绝在外, 男人身上裹挟着水汽与凉意。
苏礼背后传来接连不断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真是程懿?他怎么会来啊?”
“这也太尴尬了,单笛她们俩这不是自找打脸吗……”
“好帅啊程总。”
讨论声此起彼伏,却都压着不敢抬高, 不用回头苏礼都知道,单笛和小姐妹脸上会是如何精彩的表情。
可能已经绿得可以媲美青青河边草了。
看到程懿从车上走下来的瞬间,苏礼的大脑也有片刻空白,心道他今天不应该还在外面开会么,怎么能知道她在这里?
但他好像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在一切无解的时刻从天而降。
将大脑重启成功后,苏礼的语言系统仍是匮乏,她舔舔唇, 不知要说些什么,半晌后才伸出手。
“噢,那给我吧。”
少女的掌心白皙,错落着漂亮的纹路,能看出来指腹和手心皆是温软, 淡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
程懿喉结滚动, 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 却是蹙了蹙眉。
男人没太明白她的意思:“给你什么?”
“伞啊。”小姑娘一双桃花眼被浸得水雾朦朦, “不是来接我吗,给我带的伞呢。”
“……”
他稍稍沉声,将宽大伞面往前递了递:“跟我打一把委屈你了?”
那倒也没有特别委屈。
她腹诽两句, 这才眨了眨眼, 长睫在眼尾处扑簌几番:“不会淋到吗?”
“靠近一点就不会。”
男人转身和她维持同样的朝前姿势,弓起右边手臂, 不动声色地递给她。
西服在臂弯处勾勒出不规则的褶皱走向。
她机械地抬起手,悬在空中好几秒, 像是在犹豫和抉择,最终还是没有放下,往上抬了抬――
拽住他袖口。
好吧,虽然没有挽上,但好歹没有拒绝。
男人兀自抬了抬眉,举着伞共她走进雨幕之中。
二人一起走下台阶,身后越聚越多的人这才像是从笼中被放出,七嘴八舌地讨论开。
“握草是我瞎了吗?!!?你们看程懿打的伞,是不是朝苏礼那边倾斜啊??”
“好像还真是……”
“谢谢,嗑到了。”
苏礼坐进车内,雨势在窗外收拢,化成斑驳的水迹向下蜿蜒。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她问。
程懿:“学校的官博发了照片,拍到你了。”
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带了什么#书香C大#的标题,程懿才知道她会在图书馆。
说到这儿她才记起自己想尽早离开的原因:
她还没给泸景宫的官微回私信呢。
离开图书馆正门几步,信号立刻就来了。
苏礼晃晃手机思考措辞,车也在此时开始启动。
程懿却倾身,对前排的司机发出指令:“别开,倒车。”
苏礼觉得这司机脾气是真好,一句话没问就照做了,要她肯定先熄火问为什么。
程懿:“再往右,停到台阶边上。”
“你在干……”
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开了口,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车已经在男人“加速”的命令声中――
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身边的景物开始飞速倒退,灰色的建筑模糊成一块水彩调色板,好像有呼啸的风声萦绕盘旋却被隔绝在外,她心跳疯狂加快,这会儿居然听见男人从容不迫的问询:
“窗户关了么?”
她紧紧握着平衡扶手,正想怒斥他“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刚一张嘴,差点把心脏吐出来。
疾速驶过图书馆门口的车身惊起几米高的水帘,向外精准地呲出――
稳准狠地溅了单笛和小姐妹一身。
苏礼:……我靠?
她瞬间失声,只能听到两声绵长、绵长的尖叫,似是能笔直刺向天幕上空,划出一道闪电。
单笛满脸都是泥水,气到爆炸,破口大骂地跳下来追车,被小姐妹拉了回去,还在孜孜不倦地输出祖安词汇,像是用尽了毕生的辱骂才学。
――得,又背锅了。
苏礼惊魂未定地转过头,问程懿:“你听到她们diss我了?”
“没,”他慢条斯理的,一点儿抱歉或内疚的情绪都没有,“但感觉应该是要教训一下。”
苏礼震惊于他的理直气壮:“所以你就行动了?”
他更加理直气壮:“对啊。”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男人轻笑着拭了拭指尖,“我的行为准则。”
苏礼:……
看出来了。
跑车开出去一段路,苏礼紧绷的心情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想到什么似的,转头问程懿:“你知道泸景宫的生产工厂在哪里吗?”
“本市郊区。”男人果真什么都知道,又顿了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他们好像想找我合作一款衣服,就随便问问。”
“联络你了?”
“嗯。”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