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哥哥,父亲正在前厅用茶呢。”
卫慈从姜芃姬家中出来,稍作休整便去恩师府上拜访。
渊镜先生虽然名扬九州,乃是当世最为有名的名士,但这人生活简朴,住宅面积不大不小,宅内的布景十分随意,院子里的景色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置办的,带着一股天然的野趣。
他刚抬手敲门,门已经自己打开,门内探出一张稍显稚嫩、充满朝气的脸。
开门的是恩师最小的女儿,也是最为疼爱的老来女——朱青宁。
卫慈笑了笑,敛袖道,“这又是师父料事如神?”
青宁直接拆了渊镜先生的台子,俏皮地道,“才不是呢,分明是院内的三五突然欣喜乱跑,吵得父亲没办法,他便知道是慈哥哥来啦,才不像是慈哥哥说得那般厉害。”
三五是渊镜先生无意间捡回来的一只小猫,之前生育难产,正巧卫慈在府上作客,便被青宁拉去帮忙,最后顺利生下四只颜色纯黑的猫崽,估计是这一回事,三五对卫慈非常亲近。
因为这件事情,卫慈没少被几个关系好的同窗调笑,当然也有恶意的嘲笑。
那些人恶意戏谑他,扬言说他未来若是一事无成,还能去当个给妇人接生的产公。
对于这些恶意的话,卫慈也只是飒然一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想到恩师在厅中喝茶,被三五各种骚扰的场景,顿时忍俊不禁,展开了笑颜。
青宁瞧见他的模样,不禁红了红脸颊。
她落后一步,小步跟着,轻轻咬着下唇,羞怯地问,“慈哥哥,你是刚刚拜访好友回来?”
“是啊。”卫慈道,“三月初便是师父的寿辰,怎么说也要早些赶回来。”
青宁哦了一声,垂着脑袋道,“那么……慈哥哥可记得二月十六是什么日子啊。”
“二月十六?”卫慈懵了一下,“慈倒是知道二月十五是花朝节,这十六又是什么日子?”
青宁面露失望之色,努力想要掩盖面上的不乐,所幸已经到前厅,她便垂着脑袋匆匆告辞。
卫慈不解,如今这孩子心思都这么难懂么?
渊镜先生见到小女儿这个姿态,眉头蹙了蹙,并未直言挑明。
“师父。”卫慈见礼。
“不必多礼。”
渊镜先生一手抱紧挣扎挠人的三五,一边整了整凌乱的袖子,瞧着有些窘迫。
卫慈忍着笑,说道,“师父要是抱不动三五,便让弟子服其劳,代您抱着三五吧。”
他刚说完,渊镜先生松了手,三五呲溜扑进卫慈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渊镜先生暗暗撇了撇嘴,又是个被小年轻颜色勾走的,老头子都被嫌弃了。
“方才见你和五娘聊得挺开心,不知谈了些什么?”
青宁在家中行五,所以很多长辈又喊她五娘。
卫慈不解地直言,“五娘问弟子,可否记得二月十六是什么日子……”
渊镜先生叹了一声,道,“二月十六是五娘的生辰。”
卫慈怔在原地,撸着三五脖子的手都停下来了,他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在卫慈看来,这的确荒诞得可怕。
他仍旧装作不懂,笑着道,“原来是想要向弟子讨要生辰礼。”
渊镜先生虎着脸,戳破了卫慈的掩饰。
“过了二月十六,五娘也十三了,该到了说亲的年纪。”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卫慈再继续装作不懂也显得有些过分了,他只得苦笑。
“慈是瞧着五娘长大的,又比她大了七八岁,只当她是妹妹,哪会有这些念头。”
“为师知道你过着苦修士一般的日子,不关心这些世俗之事,但五娘年岁小……”渊镜先生说到这里,顿了顿,压低声音问卫慈,“这件事情,为师倒是乐见其成,端看你的意愿。”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学生,渊镜先生也能说是看着卫慈长大的,知道这人脾性,若是招为乘龙快婿,再好不过,他又疼爱五娘这个老来女,作为一个老父亲,自然希望她过得好好的。
卫慈惊了一惊,怀中的三五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用肉垫拍了拍卫慈,喵了好几声。
“弟子,并无此意。”卫慈摇头道,“更何况,慈也不想害了她。”
事实上,卫慈十五岁的时候差点儿就娶亲了。
只是两家互换庚帖的时候,女方被吓得悔婚。
悔婚不说,他的名声也险些被毁得一干二净。
如今还愿意和他当朋友的,那都是真的朋友,卫慈十分珍稀。
不管是哪门哪户,若是瞧见卫慈的八字,谁敢结亲?
渊镜先生暗暗翻了个白眼,卫慈的推辞糊弄那些愚昧之民还行,愚弄他就有些不够看了。
八字命格之说,信的人自然会被拘束,不信的人自然无碍。
渊镜先生叹了一声,“也罢,老头子也不当这个棒打鸳鸯的讨人嫌了。”
卫慈表情一僵,似乎想到什么,有些闪避的意思。
“小女孩儿最没定性,喜欢某些事物很快,有了替代品,移情也快。”渊镜先生幽幽地说,“也快花朝节了,到时候让你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