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以为安慛此人如何?”
卫慈私底下询问姜芃姬,想听听她对安慛的评价,方便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姜芃姬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手肘支着膝盖,手掌托着腮帮子。
“安慛?我能对他有什么特殊的看法?非要说的话,这人的报复心应该蛮重的,不是很喜欢。”姜芃姬啧了一声,她道,“他跟我们不是一条道的,人家有野心,你难不成想拉人入伙?”
卫慈险些被她的猜测呛到。
他急忙道,“并无,慈只是想听一听主公对此人的评价而已。”
姜芃姬用鼻尖轻哼了一声,“没想到,子孝也有好奇心这么重的时候。安慛这个人呢,我不是很喜欢。不思反省,不思教训,这样的人,要是运气差一些,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卫慈诧异,“主公说……安慛不思反省,不思教训?”
她道,“我刚才套他的话,大致了解这人的身世。说起来,他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安家自他们祖父那一代便开始辉煌腾达,享尽人间富贵,安慛更是生活优渥的贵公子。前半生生活在蜜罐之中,南蛮四部入侵抢掠,毁了他的家园和家人,抢了国土,他有理由愤恨报仇。”
卫慈认真听着,他很清楚,自家主公的思维与常人迥异,总能又新鲜的看法。
果不其然,姜芃姬话锋一转。
她说,“……但是啊,子孝,南蛮四部攻打南盛,我觉得没毛病。”
卫慈面色一僵,根本没想到主公竟然会说这话。
姜芃姬抬手阻止他,细细说道,“安慛因为国仇家恨,意图报复南蛮四部,南蛮四部难道就不能为了家园家人而血腥报复南盛?你仔细想想南蛮四部一路入侵,他们所作所为,奸银掳掠、残杀妇孺幼童、男子身高过车辕则斩、军粮不足以人肉充当……种种罪行,罄竹难书。他们是彻彻底底的蛮族,凶残而暴虐……但是!子孝知道南盛对南蛮四部做了什么?”
卫慈饱读诗书,前世今生所读书籍,浩繁如海,她问出这话的时候,卫慈似想起了什么。
姜芃姬嗤笑道,“看表情,子孝你是知道的。在大夏朝时期,南蛮四部臣服大夏,年年朝贡,岁岁称臣,中原与蛮族,两族相安无恙。大夏朝末帝昏庸无能,天下诸侯皆有反心。南盛国建立之初,国立不稳,强抓多少南蛮族人当徭役当兵丁,累死战死二十万余人。”
南盛都城建立,城内是豪华城池,城外是堆积的白骨,除了少部分战俘和奴隶,剩下都是被抢抓过来的南蛮壮丁。这些历史,任凭南盛如何粉饰,但公正的史官不会轻易屈服。
“……再说南盛建国之后,以南蛮四部宗主国自称,强兵逼迫对方年年纳贡,一年比一年重,粮税更是重得令人不堪忍受。南蛮几次反抗,不敌,南盛前后几次镇压,屠戮不下十万。”
南蛮四部的确是没有开化的蛮族,但南盛难道不是衣冠禽兽?
对了,南盛建国初期,人口买卖十分严重。
大致分为三类:战俘、奴隶、蛮族,其中蛮族体力最好,价格最低廉。
其中以蛮族数量最为庞大。
他们是怎么来的?
用兵抢抓强买强卖的!
南盛国内多少士族的口袋是用蛮族数代血泪填满的!
安慛敢说自己从小到大用的每一分钱,它们的来历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嘲讽道,“在我看来,中原人、蛮族,说白了都是人,人皆有鄙陋一面。辉煌时期的南盛自诩大夏正统,但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们敢到处宣扬?南蛮四部土地,南盛国借口强占了多少?阴谋阳谋,强取豪夺,杀人盈野,南盛同样罄竹难书!南蛮若是畜生,南盛也光明正大不起来。两者不同在于,南蛮他将野蛮和残暴写在了脸上,南盛还矫情穿了层衣裳。”
说完这些,姜芃姬又缓和声音,她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安慛?不是觉得他报仇不对,事实上,我也喜欢以仇报仇,以怨报怨。家国仇恨,恨不得生啖敌人血肉。只是,安慛他是贵族,不是平民。享受了多大的权利,本该承担多大的义务。他的恨,源自南蛮毁了他的家族、家人、国家、地位,让他从天之骄子沦落成丧家之犬,不是为了还在沦陷国土的百姓!”
这种时候,还想着用百姓的血肉去报仇?
不应该想办法保护百姓,将时局稳定下来,再万众一心将南蛮四部赶出去?
说白了,安慛的私心太重,姜芃姬不喜欢。
私心人人都有,她也有。
她理解安慛的心情,但她无法认同。
卫慈听了,怔在原地半响。
姜芃姬以为卫慈大受打击,补充了一句,“现在南盛国百姓是鱼肉,人家南蛮才是刀俎。总不能因为几代之前的仇恨,让如今的百姓束手待毙被南蛮蹂躏。我只是觉得安慛没有反思南蛮与南盛之间的恩仇因果,依照他的心性,真让他报仇成功了,南蛮四部距离灭族不远了。”
彻底灭族是不可能的,总会有漏网之鱼逃出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漏网之鱼的后代不会掀起更滔天的巨浪?
卫慈道,“主公思想与众不同,倒是让慈颇受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