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慈道,“主公霸业未成,不该被这等儿女私情绊住了脚步。”
这时,丰真动作不雅地作势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直接将了卫慈一军。
“这话没听错吧?按照子孝的意思,岂不是认为主公与你才是一对,有儿女私情?”心够大呀,丰真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他道,“我方才只是说你暗中恋慕主公,可从未说过主公对你有什么反应。怎么搁到你这里,竟然成了主公与你两情相悦?莫非,还有内情?”
卫慈面色一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丰真套了话,心下恼怒。
若非他教养好,早就克制不住冲动,直接把丰真扫地出门了。
“脸长得漂亮、浑身上下有魅力,活该被人爱慕痴迷。举个例子,心悦你的闺中女子还少了?”丰真眼底带着几分狡黠,饶有兴趣地欣赏卫慈那张谪仙一般的脸,露出凡尘男子才有的懊恼和羞愤,他继续道,“主公不是寻常女子,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优秀的女子被男子追逐,优秀的男子被女子追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着无人比你更有优势,早早下手,总好过以后她瞧上别人。唯独一点,主公这等女子,怕只能你嫁她娶了。”
卫慈:“……”
过了一会儿,卫慈几乎是挤着后槽牙,磨出一句话。
“浪子丰真,你的言行举止当真是不辜负这个诨号!”
卫慈发火,李赟会被吓到,丰真却不会。
“逗逗你呢,这般认真做什么?”丰真不雅地撇了撇嘴,他道,“主公现年十八岁,再过两年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你当真以为她是天上谪仙,风餐饮露为生,心无旁骛、太上忘情?退一万步说,子孝将主公捧在神坛上供着,可曾想过继承人?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问题。”
丰真身为局外人,他看得自然比卫慈通透。
他也瞧出来了,卫慈哪里是把姜芃姬当成主公,分明是把人家当成神祇膜拜了。
焉知,卫慈眼中的神祇,归根结底也只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丰真这话让卫慈熊熊燃烧的火焰平息了一阵。
“传宗接代乃是人伦常事。”卫慈黯然道,“慈对主公从未有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这下轮到丰真不解了。
恋慕便是恋慕,这有什么可避讳的?
刚才那场乌龙,卫慈都要被醋缸淹死了,如今却又抵死不认。
这般扭捏,哪像是磊落男儿?
分明就是个小公举。
丰真愤恨道,“当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卫慈头疼地揉着眉头,对丰真道,“有些事情……不到那个时候,你不懂。”
有前世的经历,卫慈知道这件事情不只是男女情爱那么简单,背后还涉及到很多利益纠葛。
如果主公不是最后的胜者,注定要失败的话,卫慈豁出去坦白心意又如何?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主公一定会胜,她也一定会为天下万民开创一个史无前例的盛世。
卫慈不希望自己成为她身上的污点,让那些嘴碎的人有理由攻讦她。
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守在一旁,默默为她扫清那些砾石,让她走得更稳。
丰真还想逗趣两句,只见卫慈眉头深锁,面上的痛苦不似假扮,只能讪讪停手。
他是个浪子,怎么会懂卫慈越是喜爱、越是恋慕,越是不敢近前的道理?
“呵,不会是你,总会是别人。”丰真双手拢着袖子,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能化作刀刃插在卫慈心口,“方才汉美不过是口误,你便醋性大发,真等到‘噩梦成真’,啧啧——”
丰真又补了一句,“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卫慈沉默以对。
浪子道,“我是不懂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仔细一想,估摸着也能猜中一二。无非是担心旁人碎言碎语以及未来的子嗣之争?说起来也不难,你直接改姓入赘不就成了?”
卫慈:“……”
以免丰真越讲越离谱,卫慈忍无可忍地道,“不只是这样。”
丰真问,“那是哪样?”
卫慈揉着眉头道,“你觉得……主公有没有问鼎的可能?”
丰真思索一番,他道,“若是能顺利除了北疆之祸,主公便能身加九锡,自立为帝。”
若能征服北疆,再加上大半个东庆的国土,自立为帝完全不过分。
卫慈又问,“若是女子为帝,当以丈夫为尊?”
丰真下意识想回答“荒谬”,蓦地顿住了。
卫慈苦笑道,“若是以丈夫为尊,无疑是外戚一家独大,国不将国,所谓帝王也成了笑话。朝野重臣可以忍受一位女帝,难道能忍受两位甚至是三位?若将皇位传递给皇子,外戚之争便会愈演愈烈。你也看到了,如今世家鼎盛、手中拿捏着兵权。若有男帝上位,后宫便成了世家拿捏帝王的渠道,不管怎么做都是错……如今说这些还有些遥远,但总要面对的。”
丰真听得瞠目,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等等——依你这话,难不成让主公一生无嗣才好?”
或者说,等主公打下天下,她再过继兄弟的子嗣,硬生生将天下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