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女人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过去了,往后就顺顺当当,过不去,这一辈子就算是交代了,他在大街院儿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生意上顺遂,没什么大的烦忧,偶尔闲来无事,自个儿溜达着回家,从街面儿上走一遭,听人唠闲嗑说,谁谁谁家的闺女难产死了,谁谁谁家的闺女难产又捡回一条命来,谁家的孩子才落地就夭折了,谁家的媳妇儿月子没做完就让黑白无常勾走了魂儿……
这类消息听多了,也就麻木了,他那时候觉得自己就这么独个儿活着挺潇洒的,女人生孩子这事儿挨不着他的边儿,更犯不着因为女人生孩子提心吊胆,还对这事儿嗤之以鼻,既然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里过一遍,那还有的人跟张着口子的裤腰似的合不上嘴,一个接一个的往下生?不就是从肚子里捞个孩子出来吗?能有什么难的?
现在可好,现世报来了,从前最不在乎甚至最不齿这件事的人,现如今因为老婆难产,急的恨不能替她去受这份儿罪,原本想着孩子生下来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能好好儿过日子,可现在却要他从她们之间挑一个,怎么挑?他肯定是挑媳妇儿,可沉央呢?她爱这个孩子,倘若孩子没了,那她可跟蔚敏比不了,一准儿人就垮了。
就这么一路忐忑一路难的回了府,马车还没停稳他已经一个箭步从车上跳下来了,脚下生风走的极快,这厢人才进院子,屋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就一股脑的全灌进了脑子里,他脚下一滞,心上栓了一根绳,被她的惨叫声带着,忽上忽下。
门外跑进来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拦他,“王爷,里头稳婆正在给王妃接生呢,你不能进去,里头污血遍地的,再撞了晦气。”
他抬起一脚踹翻两个小太监,“晦气个鬼,里头的是老子的媳妇儿,再胡扯,老子剁了你,滚蛋!”
那两个哪儿还敢再拦他,慌忙让开了。
冯夜白小心的推开门,里头看着手忙脚乱的,尚梅尚香端着热水盆进进出出,进去的是清凌凌冒着热气的水,出来的是红艳艳的一盆血水。
稳婆在里间喊,“不成,调不过个儿来……我的主子呦!你再使点劲儿,每个女人来世上都得有这么一遭,您遭罪,孩子也跟着遭罪,再使点劲儿,上头憋住气喽……对,对,就这样,气沉丹田,劲儿都往下使,好,坐住力喽!别介……您别泄气啊,再加把劲儿!”
里头的嘶喊声逐渐的弱下去了,那稳婆走出来,一面摇头一面净手,“不成,女人家的没劲儿,劲都使光了,这会儿都是空耗,这么下去是掏她底子呢,元神耗光了,这人就不行了。”
尚梅尚香急的原地直蹦哒,正要找王爷讨主意,眼前忽的闪过一道人影,再去看,人已经冲到了里间,那稳婆吓了一跳,知道是王爷,也不能说什么,摇头叹气,让她两个去熬碗补气的药来,下把再使回劲儿,若还是不成,那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