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心(1 / 2)

凌鹿抱着个靠枕,脸颊在棉织物上来回蹭了两下。

好像光线变亮了,是早上了吗?

自己似乎一晚上都没有把尾巴放出来呢?

唔,这就给放出来……

按照凌鹿的习惯,他晚上睡觉时,总喜欢把藏起来的尾巴放出来晃一晃。

所以和规规矩矩地躺着相比,他更喜欢趴着——这样不会压着尾巴。

恰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了极轻微的陶瓷相碰声。

嗯?

这不同寻常的声音,让迷迷糊糊的凌鹿清醒了些。

他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想:自己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刚才的声音是小水壶在打扫房间吗?

直到他抬头朝餐厅方向望去:

只见厉行洲刚从餐桌边站起来,将手中的白色陶瓷茶杯搁在了托盘上。

凌鹿这才一个激灵,眼睛倏然睁大:这里!虽然这里和自己的客厅很像,但这是厉行洲的客厅!

糟了糟了,厉行洲不是还没有准备好和人一起住吗?

自己就这么睡在他的沙发上,也太不礼貌了!

他唰一下跳了起来,有些惊慌地看向厉行洲——

厉行洲扫了他一眼,道:“试卷没问题。”

凌鹿慌忙点头:“哦哦,谢谢先生!”

他抿了下唇,脸都有些发红地解释着:“我我我,我有个坏毛病,到了点就会困得不行,不管在哪儿都会倒头就睡……”

并不是故意要占用你的沙发的!

厉行洲淡淡应了声:“没事,你也没有打扰我。”

凌鹿:“……诶?”

厉行洲直接换了个话题:“昨天收到衣服了?”

凌鹿愣了下,点头道:“嗯嗯,收到了。”

昨天傍晚有勤务兵送来了一套纯黑色的西装。凌鹿这才知道,第二天是江婆婆的葬礼。

厉行洲走到门口,手按在把手上:“我先出门,稍后副官会来接你。”

凌鹿站起身:“好的。”

厉行洲看着衬衫睡得皱巴巴、胸前的小领结也有些歪掉的少年,声音放缓了些:“江教授的葬礼后,我就离开大地之城了。”

不待凌鹿反应,厉行洲又道:“记住,按规则行事,珍惜生命。”

说完,厉行洲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合上房门的一瞬间,听见少年在后面急急地喊了声:“好的先生,先生再见!”

厉行洲的手,无意识地再次放到袖口,像是要整理那并不存在的皱褶。

待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略一皱眉,垂下手,大步走向了楼梯。

*

按照江教授的遗愿,丧事从简。

因此当天的葬礼并没有对外公布具体的时间地点,更没有组织居民们前往悼念。

凌鹿坐在车里时,发现路边的行人虽然同前两日一样,在买早点、在等公交车、在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但他们的胳膊上,都不约而同地戴着黑纱臂章。

看着周围神色匆匆照常生活的路人,凌鹿不禁又想起了春台路地上的那些白花,想起了那些小跑着过去献上一束花,随后又回到灯光下的游客。

他似乎又听见了厉行洲的声音:“好好活着,就是对逝者最好的缅怀。”

凌鹿垂下头,有些呆呆地靠着座椅后背,脑子里浮现出和江婆婆最后相处的那半天:

那天,婆婆看上去精神不错。

她喝完了小水壶煮出来的一碗粥,半靠在床上,冲凌鹿招了招手。

凌鹿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婆婆抬起手摸了摸凌鹿的脑袋:“小鹿,我要走了——我的生命,马上就要终止了。你能明白吗?”

凌鹿低声道:“我明白的。我想……我会难过的。”

婆婆眼角的皱纹动了动。和往常一样,老人不甚清澈的眼底,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凌鹿顿了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着:“但我可能……不会哭。”

婆婆讲给自己听的故事里,当一个人难过的时候,通常是会哭的。

但或许是大脑受损的原因?自己似乎忘记了要怎么哭泣。

婆婆轻轻碰了下他的眼睛:“没关系的。难过不一定需要流泪,就像……痛苦不一定需要叫喊,欢乐不一定需要大笑。”

凌鹿:“?”

婆婆的手,在他的胸口按了下:“你的心会知道。”

“你有一颗……柔软的心。”

“难过,痛苦,欢愉,思念,喜爱,无论你能否表达出来,这颗心都会知道。”

凌鹿:“明白了。”

婆婆呼出口气。

过了片刻,她抬起眼帘,眼里带着点光地看着凌鹿:“小鹿,能记住我和你的约定是什么吗?”

凌鹿点点头:“婆婆放心,我记得——‘找到厉行洲,和他一起好好生活,做一个快乐的人’。”

“我会做到的,一定会的。”

婆婆嘴角浮起一点模糊的笑意,缓缓垂下了眼帘。

又过了许久,婆婆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比方才微弱了许多:“去让小水壶为我沏杯茶吧。”

凌鹿应声而去。

等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