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没办法纠正粥到底是谁煮的这个错误。陶老师,”她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从“宇哥”恢复了“陶老师”这个称谓,但她知道一件事,“我们都回不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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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星宇听着谷妙语的话,幽幽一叹。
他叫了声:“妙语啊。”这一声他叫得深情饱满。
谷妙语打断他深情饱满的韵律。不能让这韵律继续下去了。她不是绅士,她晓得何时何地何种程度,应当拒绝。
“陶老师,今天让我放肆一下,先让我畅所欲言行吗?等我都讲完,你再讲,好不好?”
陶星宇靠在沙发上,点点头。
“陶老师,我就直说了,其实这么多年你喝了很多次贺嫣然煮的粥,味道总和那一次不同,所以你未必不知道那次的粥其实不是她煮的,你也未必不知道贺嫣然她喜欢你。”说到这谷妙语笑了,一副天真而开着玩笑的样子,哪怕她说了什么重话,冲着她这副天真而开玩笑的样子,别人也不好责备她。
她发现自己学会了在人前戴上能自我保护的面具。以前她认为这是市侩的表现,是坏事情。可现在她的想法成熟了。人间不能直接说出口的话那么多,不准备一副见人说人语见鬼说鬼话的面具,得怎么趟过到处人鬼交错的河?
她天真而开玩笑似的,对陶星宇说:“陶老师,你有点坏,你什么都知道的,知道贺嫣然喜欢你,但你假装不知道。”这样他就可以免去答应或者拒绝这种二选一的烦恼了。
谷妙语观察着陶星宇的表情。他被识破了,但没有什么窘破丑态流露。他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有点自嘲地。成熟男人就是这点好,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都兜得住情绪,做个优雅的绅士。
多好的一个男人,只是除了太“绅士”。
谷妙语道歉:“陶老师,刚才那番话很抱歉,我可能有点唐突。我其实想说,你不必纠正一个几年前关于一桶粥的错误,那筒粥对贺嫣然来说是改变她命运的武器,是她能留在你身边的契机,但我,”谷妙语顿一口气,看着陶星宇,又笑了,“我的命运不靠一桶粥改变,我靠我自己。我也不后悔这几年拼搏在行业最底层所走的那些弯路,那些都是我很宝贵的人生经历,就是这些弯路才让我觉得,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是不一样的。”
她最后对陶星宇说:“陶老师,我很庆幸大三那年你来了我们学校,从此成为我奋斗在这个行业的动力。我未来还会继续走弯路,虽然这样到达目的地会曲折一点吧,但自己走,总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陶老师,我们之间其实没有错误需要纠正。”
陶星宇一直没有讲话,直到这会他笑了,一边笑一边摇摇头。
“妙语啊,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我走进菜市场里,想买个西瓜吃。可没等我说出口我想买西瓜,卖西瓜的人就先堵住了我的嘴告诉我:我的瓜不卖给你。”他抬眼看着谷妙语,笑意下面几乎浮现出几抹伤感,“可是这个西瓜啊,你越买不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越想吃的。”
谷妙语也想吃西瓜了。她决定回去的路上买一个。
“陶老师,锅里还有粥,我开了保温,不会凉掉的。半夜饿了你就再盛一碗。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
“陶老师,你好好休息。”
“再见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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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谷妙语扛了个大西瓜回家。西瓜很重,她提着重重的瓜却觉得身体和心灵在今晚都变得很轻松。
回了家,楚千淼已经加班归来,任炎意外地也在。谷妙语进门的时候,他正赖着逗喵喵不肯走。
看到谷妙语扛着个西瓜回家,任炎更赖皮了。
“快,谷女士,快把瓜剁了,我吃完再走。”
谷妙语听着自己十年后才该被叫的称谓,想抡瓜砸任炎头上。她扭头看楚千淼,楚千淼当即替她报仇:“姓任的你多大脸?赶紧走,我们家今天就算买了瓜也不吃瓜!”
任炎最后被楚千淼轰走了。他前脚走楚千淼后脚就拎了菜刀切瓜。
切完她和谷妙语对着啃,啃得两个人全都满脸西瓜汤。两人对着使劲笑话着对方的狼狈相。
楚千淼笑着笑着,笑容忽然就收了。
谷妙语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错愕不已。
楚千淼忽然拎起一块瓜扭身就往门口走。她站在门前,手搭在门把手上,运着气。谷妙语跟她到客厅,看着她的举动,不明所以。
楚千淼忽然拉开了门。
感应灯亮了,照得门口的任炎原形毕露。他把一只手正抬高了架在门框上,有点痞有点帅,像某个电影明星似的。
“我就知道你还没滚蛋!”楚千淼恶狠狠地说,她把手里的瓜凶巴巴地按在任炎手里,喷他,“滚吧!”
门被她关上。谷妙语从门合上前的零点零一秒里,看到任炎在笑。跩兮兮地,还又痞又坏。
谷妙语问楚千淼,任炎干嘛来了。楚千淼说:“他知道我做完嘉乐远的项目之后想跳槽到投行,就跑来游说我跳到他们公司去呢,说他能罩着我。”
谷妙语偏偏头想了想,问:“他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