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世子妃。”
楚妧“嗯”了一声,将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微笑道:“正好遇见你,倒省得我多跑一趟了,你帮我送去厨房清洗了吧。”
紫苑低头接过托盘,正待退下,楚妧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羊膻味,微微皱眉道:“你吃羊肉了?”
紫苑心中一慌,忙扯了个慌,道:“刚才负责采买食材的厨子赵三送了些羊肉过来,我就帮着他搬到了伙房里。”
楚妧眉皱的更深了。
羊肉是发物,世子刚刚受了伤,又怎么能吃这种东西呢?
无论临华院的下人,还是别房的下人,真真一点儿都没将祁湛放到心上。
楚妧嘱咐道:“世子现在不能吃羊肉,那些羊肉先放地窖里冻着吧,可千万别混到了世子膳食里。”
“是,奴婢这就去做。”
紫苑端着托盘,低头正准备退下,楚妧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她,吩咐道:“最近伙房里的膳食先让刘嬷嬷准备吧,采买的事儿也先交给夏云,你一会儿记得帮我与那几个采买小厮说一声。”
紫苑握着托盘的手霍然收紧,脑中又回想起了先前荷香与她说过的话。
“你以为世子妃当初给你药膏是真的为你好么?不过是她初来王府,要收买人心罢了。”
“世子早就被她迷惑了,那天家宴你是没去,你不知道,世子看到世子妃摔倒后那眼神有多吓人,世子又何时为别人出过头?却为她破了两次例,便是世子这次受罚,也与家宴的事儿脱不了干系呢。”
“她现在正受世子宠爱,在临华院里已经站稳了脚跟,自然不需要在对我们这些下人伪装,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别说给世子送吃的了,你想进一次伙房都难。”
“我知道你心疼世子,可你再不为自己打算,就晚了!”
如今荷香说的话都一一应验了,自己无法再管世子膳食,那以后会不会……连见世子一面都难?
她不过就是想默默守护在世子身边而已,世子妃为何要如此针对她?!
紫苑指节一片青白,几乎嵌进了托盘中,短短一截指甲都几乎折断。
楚妧见她止步不前,疑惑的问了句:“紫苑,你不舒服么?”
紫苑回过神来,又将头埋低了些,声音略显冷硬道:“可能是昨晚着了凉,这会儿肚子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的。”
楚妧点了点头:“那晚上就让夏云来守夜吧,你好好休息。”
“是。”
紫苑款步退下,楚妧看着她的背影思索了半晌,这才回了房间。
祁湛虚弱的厉害,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竟然已经睡去了。他精致的面容在烛光下毫无血色,就连唇也是苍白的,只有眼睫投下的阴影随着烛光微微晃动,整个人安静极了。
楚妧不忍再吵到他,脱了外衣,转身将桌案上的烛火吹灭,悄悄爬到了床上,睡在了里侧。
他的肩膀在黑暗中格外宽阔,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略微苦涩的药味儿。
三指粗的马鞭,打在身上该有多疼?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九岁,明明是和祁潭差不多大的年纪,祁潭连摔一跤都会哭半天,可祁湛却早早的忍受着那一切。
有人问过他会痛么?
又有人对他伸出过手么?
楚妧的眼神在夜色下变得晦暗,凝视着眼前高大的背影,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她感觉到身下的床晃了晃,她闭着眼摸了下身旁的位置,触手所及却是空荡荡的床褥,楚妧猛地睁开了眼,四周灰蒙蒙的让她看不清楚,她心中一慌,忙道:“世子?”
“嗯?”黑暗中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吵到你了?”
楚妧的心安定了少许,待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后,她才看到了站在床边的祁湛。
她问:“你怎么了?要去哪?”
祁湛道:“没怎么,才刚到寅时,你可以再睡会儿。”
说着,他就扶着床沿要走,楚妧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披了件衣服,抓着他的手道:“是不是渴了,我去倒些水给你?”
“不是……”
祁湛轻轻抽了抽手想走,却没抽回去,楚妧反而又将他的手抓紧了些,起身站到了地上,道:“那你要去哪?我扶你去。”
黑暗中,祁湛的眼眸幽幽地望了过来。
“你当真要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