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打断,可慧嫔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更加绘声绘色的讲述起来。
慧嫔叙事能力一等一的好,原书里也没写过这些细节,楚妧开始还有些不耐,可到最后竟然也渐渐听得入了神。
什么上元夜里两人一同赏花灯,什么围猎之时将打到的第一个猎物送给佟兰做皮袄,还有一些游船赏花之类的琐事,就更不必说了。
楚妧越听越心塞,可是越心塞就越想听,听到手脚发凉,牙齿酸软也停不下来。
慧嫔将楚妧神色收入眼中,语速便也放慢了许多,将祁湛与佟兰的一点一滴细细勾勒,为楚妧描绘出一副凄婉决绝的爱情画面来,末了,她还不忘问上一句:“世子妃嫁到大邺也有半年了,世子可带你去哪游玩过?”
楚妧轻轻的摇了摇头,掰了瓣橘子放到嘴里。
酸溜溜的。
慧嫔悠悠一笑,道:“许是世子事务繁忙没有空呢,世子妃不必多想。”
楚妧“嗯”了一声。
慧嫔又问道:“那世子可有送什么东西给世子妃?”
楚妧摇了摇头,又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
橘子的汁水溢满了口腔,直酸的人眼泪都要沁了出来。
慧嫔含笑不语,面上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祁湛对楚妧有多好,原来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没人比得上她姐姐在祁湛心目中的地位。
即使她姐姐最后因为祁湛而死,可祁湛也为了她姐姐三年不娶,她觉得祁湛对她姐姐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她年幼时就羡慕这种情谊,也就格外羡慕她的姐姐。
慧嫔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她再年长些,是不是就可以替代她姐姐的位置,是不是替代她姐姐嫁给祁湛,是不是也能成为祁湛心中举足轻重的人,哪怕是死也是幸福的。
所以,当她得知她姐姐的死与祁湛有关时,她心里虽是惊慌失措,却也止不住的想,祁湛是不是有他的苦衷呢?他是不是被逼的呢?
毕竟他对她姐姐那么好。
她没有将她姐姐的死因告诉任何人,她想等祁湛三年之期满了,等她嫁给祁湛的那天,亲口问一问祁湛,为什么要杀她姐姐。
她下定决心,无论祁湛说了什么,她都会选择原谅他。
可她没想到,三年之期刚满,祁湛就迎娶了大靖公主,她为自己勾勒的梦也在那一刻化为泡沫。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是怀着怨恨嫁进宫的。
可到了现在,她看着楚妧的表情,那满腔怨恨中竟然滋生出了点点舒爽的意味,像个种子似的生根发芽,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漫上了笑意。
她也拈了瓣橘子送到嘴里,看着楚妧,微笑道:“本宫这瓣橘子还真是甘甜呢,不知世子妃那瓣如何?可是甜多一些,还是酸多一些?”
楚妧的眼睫颤了颤,将半边橘子推到慧嫔手边,轻声道:“慧嫔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慧嫔没有接,正想补句什么呢,一直没说话的丁正文按耐不住了。
他轻哼一声,道:“世子没带长公主出去玩过,臣可跟长公主出去玩过,世子没给长公主送东西,臣可给长公主送了东西!”
丁正文的神色颇为激动,又喝了些酒,情急之下竟也忘了改口,话匣子一打开,竟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起来。
他身为文官,口才自然也不输慧嫔,直听得慧嫔一愣一愣的,似是不敢相信,楚妧居然还跟丁正文有这段过往。
比起元宵赏灯,春日围猎,竟然也毫不逊色呢!
慧嫔对楚妧的事颇为感兴趣,一边吩咐心腹宫女给丁正文倒酒,一边连连追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把楚妧晾在了一旁。
楚妧脑子里想着慧嫔刚才说过的话,面上早已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至于丁正文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而他们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抹暗青色的身影早已静静驻足于门前,正神色淡淡的看着楚妧手中那颗剥了皮的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