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秋霜踩着碎步缓缓向楚妧走去。
听到脚步声的一刻,楚妧的眼睫颤了颤,黑亮的眸子微微抬起,好似清风拂过的湖面,泛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可只是一瞬,她的眼睫又垂下了。
她的手从祁湛掌心里抽了出来,缓缓弯下腰去,细软的小手似是要触碰那锦缎鞋面。
祁湛的心脏没由来的一缩,忽地拽住了她的手。
楚妧的身形一顿。
然后,祁湛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蹲下身去,微微掀起楚妧衣裙一角,将她缎面绣鞋的后跟往上提了提。
慧嫔的心也跟着祁湛的动作颤了颤。
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居然去给楚妧提鞋!
就连丁正文的嘴巴也张的老大,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楚妧也垂头看着祁湛,黑亮的眼眸中溢满了暗青色的身影。
她很少从这种角度看他。
他鼻梁在脸颊一旁投下浅浅的侧影,嘴唇如往常一样轻轻抿着,微皱的眉透着几丝不耐,可配合着他轻柔动作,竟有种意外的傲娇和深情的感觉。
温柔极了。
那随晚风轻轻拂在他额头的碎发,像是在邀请人触摸似的。
楚妧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在他头发上摸了一下。
从额头一直摸到了后脑。
就像摸自己家以前那只大金毛一样。
祁湛的动作一僵,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忽地抬起了眼。
幽深的眸底映着点点细碎的光,定定望着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楚妧的手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赶忙收了回去。
即使他半蹲在地上,气势依旧是高高在上的。
就连帮她提鞋的动作都透着几分优雅,像是在把玩一件上好的玉器,末了,还不忘将她裙摆理好,弹去她裙摆上的灰。
那目光虽是清冷的,可眼角眉梢流泄出的点点光华直叫人脸红心跳。
他站起身子,用手帕轻轻擦了下手指,重新拉起楚妧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倒是楚妧回头看了慧嫔一眼,眼底先前那黯然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余下的只是波光盈盈的笑意。
元宵赏灯,春日围猎又算得了什么?
祁湛还帮她提鞋呢!
哼。
慧嫔读懂了楚妧眼中的意思,如同被风石化般的僵立当场。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
她手不自觉的握向楚妧方才拿过的橘子,狠狠捏了一把。
晶莹的汁水瞬间浸满了指尖,连空气中都漫上了淡淡的酸气。
*
马车上静悄悄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祁湛听了丁正文的话,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楚妧听了慧嫔的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虽说楚妧的那口气因为祁湛刚才给她提鞋的举动淡了少许,可还算不上完全消散。
她本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又与祁湛相处了许久,听慧嫔描述那些过往时,竟不自觉的将祁湛平时与她相处的细节代入了进去,从而默默得出了结论——
祁湛对佟兰可比对她温柔多了!
他陪佟兰赏花灯,却把她丢在府里,连伤好了也想不起来带她出去一次。
他给佟兰送貂皮,却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唯一送她的东西,还是一只活王八。
而自己却送过祁湛不少东西,最后一枚舍不得吃的蜜饯留给他不说,辛苦套的泥人也送给他了。
更别说他从她身上拿走的首饰了。
拿走了,就再也没有还回来过,而她却没留过祁湛任何东西。
楚妧觉得自己亏极了,心里也不平衡到了极点。
以至于她一下马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连祁湛的手都没挽。
祁湛的目光冷了冷,静静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进了临华院,楚妧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祁湛的书房。
祁湛靠在门槛上看着她。
楚妧从抽屉里找出了祁湛当初从她头上拿走的蝴蝶金簪,又从他书桌的笔架旁拿走了那只摇晃的小泥偶,目不斜视的扬着下巴,就要走出房门。
可祁湛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力道不轻不重,楚妧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望着楚妧圆鼓鼓小脸,轻声问了句:“去哪?”
楚妧见挣脱不开,索性也不再挣脱,扬了扬眉毛,道:“回自己房间。”
祁湛淡淡道:“那也是我的房间。”
话外之音无非是在说,整个临华院都是他的,楚妧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楚妧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看着他不答话。
祁湛伸出手想戳一下她的鼻子,可触及到她犹带怒意的目光时,忽然顿了顿,轻轻戳了下她怀里的泥偶,轻声问:“妧妧,你觉得,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点什么?”
那语气中淡淡威胁的意味,倒让楚妧慌了慌神。
她心里虽然有火,可是凭心而论,祁湛今天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当着众人的面为她提鞋不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发火了。
楚妧觉得自己也得回他两句什么。
她攥着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