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探一下祁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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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湛靠在椅子上回忆着与楚妧从相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他从前并没有留意过,可如今一回忆起来,那些不起眼的细节就被一一放大了起来。
比如说她身为一国公主,拿笔的姿势却和拿炭笔的平民百姓无二。
又比如说一开始明明是她主动要嫁给他的,可到后来却要主动退婚。
他当时只以为是自己吓到她,她才要退婚的,可是现在结合大靖皇宫那些关于楚妧性格的传言,和她对丁正文的态度来看,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祁湛微垂下眼,借着昏暗的烛火,刚提笔写下两个字,傅翌就走了进来。
他将手里的书信递给祁湛,恭敬道:“世子妃说年关要到了,她想写封家书寄回去,因为以前的家书都是世子代笔的,她若是贸然提笔,恐惹皇上忧心,所以,她这次也想请世子帮忙抄写一份。”
祁湛挑眉问:“她让你来的?”
傅翌道:“是。”
以楚妧的性子,生着气的时候,是不会与他说话的。
可是现在却主动让傅翌来找他,分明是示弱的表现。
莫不是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祁湛面色不变,缓缓将信封打开,意料之中的,刘嬷嬷的字迹。
歪歪扭扭的,很是难看。
宁肯让刘嬷嬷写也不肯自己写,还真是警惕。
祁湛微微敛眸,瞧到那信的内容时,原本平静无波的唇角忽然扬了一下。
这信里洋洋洒洒的,写的全是骂丁正文的话。
什么恬不知耻几番骚扰她,惹的夫君不快;什么口无遮拦几次阴阳怪气,破坏他们夫妻感情之类的,洋洋洒洒,写了足足有七八百字。
末了还不忘总结几句,他们夫妻伉俪情深鸾凤和鸣,根本不是丁正文那种跳脚小丑可以破坏的,可每每想起丁正文那阴暗的想法,她心里就气的厉害,希望皇兄好好处置了丁正文,让大臣们都知道,破坏他们感情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信的最后,又把祁湛夸了一番,只是说的事儿却颇有深意。
比如中秋之夜,两人一同在船上赏月。
又比如回程途中,祁湛在山林里打了只紫貂,让刘嬷嬷给她缝了个小兜帽……
说的全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可每一件事都充满了画面感,就像是确确实实存在过似的。
祁湛唇角弧度扩大,似乎明白了什么。
与其说这信是写给楚衡的,倒不如说是写给他的。
她怕他察觉到什么,特地借丁正文的事来试探他,末了又含沙射影的用佟兰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傅翌看着祁湛怔怔出神的样子,想起楚妧先前含泪交待他的话,忽然小声问了一句:“世子可要、可要将信抄写一份?”
“嗯,备纸来罢。”
傅翌又点了盏灯,看着祁湛写完了信,才将信纸放到信封里收好,弯腰准备退出去。
可他还没跨出门槛,祁湛的眼睛就望了过来,语声淡淡地问:“不用蜜蜡把信封好么?”
傅翌指尖一颤,手里的信封险些掉了下去,心虚的说了句:“属下、属下忘了,属下这就去封……”
“就在这封。”祁湛抿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封好了就先把信送出去,然后再去忙别的,记住了?”
傅翌的嗓音有些发颤:“记、记住了。”
祁湛淡淡一笑,将茶碗放到了桌上,起身进了里屋。
傅翌不敢再有别的动作,老老实实的按照祁湛的吩咐,将信封好,送给门口的小厮,这才回到了楚妧院里。
楚妧正站在门口张望着,一见傅翌过来,忙披着外衣迎了出去,问道:“世子可将信抄了一份?”
傅翌道:“抄了。”
楚妧有些紧张的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露出什么疑惑或者探究的眼神之类的?”
傅翌回想了一下祁湛刚才看信的样子,低声道:“旁的倒是没说,也没露出什么探究的眼神,就是……就是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楚妧闻言松了口气。
他笑了,就表明他被表面信息迷惑住了,就表明他想的还是今天宴席上的事,所以他看到自己大骂丁正文他才会开心,才会笑。
而自己在信的末尾又提醒了他给佟兰送东西的事,也在暗示着他,是慧嫔向自己提起佟兰的,不是自己未卜先知的。
现在他的注意力肯定全被佟兰和丁正文吸引了,根本没有功夫再去怀疑自己的身份了,而他抄信,就是他向自己妥协的表现。
楚妧心中窃喜,对傅翌伸出了一只手来。
“世子抄的信呢?”
傅翌表情一僵,微微低下了头:“已经寄出去了。”
楚妧僵立在当场。
寄出去了?
怎么会寄出去了?!
那封信本就是楚妧故意写给祁湛看的,她觉得以祁湛的心智,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封信寄出去的。
可他现在居然把信寄出去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