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看时间差不多了, 便以楚妧身体不适,需要人照看为缘由早早退了宴席。
祁泓虽有不满,但碍于楚妧大靖公主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让祁湛回去了。
出了宫他就吩咐马夫向东市驶去, 先前他与傅翌说好了大致方向, 这个点,楚妧应该在长青巷才是。
从他与楚妧分开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他心里想着楚妧那句“可我想和你一起去。”便让马夫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也没怎么耽搁,终于在亥时前到了长青巷。
他凭着感觉向东走,很快就在一个元宵摊位前看到了楚妧。
楚妧身旁不见傅翌和祁沄的影子, 反而坐着一位男子。
祁湛的瞳孔瞬间缩紧了, 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那男子背对着他,他瞧不清男子的容貌, 但他走过去的时候,恰好就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我等夫君过来帮我猜。”
“那我帮你猜。”
他帮她猜?
他还要做她夫君不成!
楚妧看上去愣了愣,似乎是没料到男子会说如此轻佻的话语,正想着该怎么回话呢,一抬头却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祁湛。
即使是在夜晚的灯火下, 他的肤色也透着冷白,瞧不见其余杂色,衬着那紧抿而鲜红的唇, 只瞧一眼,就让人觉得冷冰冰的,似是连心跳都要冻住了。
他一开始走的极快,可离楚妧越近,他的脚步就越慢,最后停在了离那男子身后三丈远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楚妧打了个寒颤,但她反应极快,马上就对嵬名云钦道:“不用你,我夫君已经来了。”
嵬名云钦一愣。
但由于他常年习武的缘故,对旁人气息比常人都要敏锐些,尤其是像祁湛这种同样武艺高强的人,只要一走近了,他肯定能第一个察觉到的。
远处欢声笑语,摊位上晚风习习,连摆动的火苗都透着恬静,他嗅不到丝毫危险的气息,又怎么会有祁湛的影子?
他道:“宫宴还未结束,你夫君怎么会来?”
楚妧碍着祁湛在,也不好与他多说什么,轻纱下的眸子水润润的,透着几丝遗憾般的同情,显然是一副“我也帮不了你”的表情。
见楚妧迟迟没有回话,嵬名云钦的表情染上一丝犹疑。
武艺高强的人气场虽然强大,可是武艺高强的人也是会收敛自已气息的。
这一点祁湛做的极好,就像是黑暗中潜伏的毒蛇似的,冷不丁的给你一口,在你察觉到他的存在前便已经丢了性命,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在北高人的心目中,便是无常恶鬼般的存在。
嵬名查哥就吃过他的亏,所以在嵬名云钦年幼时,就再三嘱咐过他,对付祁湛,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出手要了你的命。
而现在……
嵬名云钦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竟不太敢回头看看祁湛到底有没有来。
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扣住了面前的碗。
与此同时,嵬名云钦的背后忽然起了一阵微风,比呼吸还要轻柔,轻柔到连桌上的烛火都不曾晃动一下,就好像是雪花落在了尚未结冰的湖面上,惊不起半点涟漪,却极为迅速的向他脖颈处拂去。
他看到楚妧闭上了面纱下的眼,似乎不忍再看。
嵬名云钦的呼吸顿了顿,身子忽然往右一偏,手中的碗同时向后掷了出去——
意料之中的,听不见一点儿声响。
粗瓷白碗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一只修长的手里,连碗里残余的汤汁都未曾晃动一下。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番交手之下,即使嵬名云钦未曾回头,祁湛也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缓缓将碗放到了嵬名云钦面前。
苍白的手背被那灯光一照,竟比那瓷碗还要细腻几分,颜色清透的似乎能看到他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优雅而漂亮的一双手,让人丝毫也不会将这双手和杀人联系到一起。
可它偏偏就会在不经意间要了人命。
楚妧没听到任何声响,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嵬名云钦稳稳当当的坐在原位,而祁湛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嵬名云钦面上虽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可那浅茶色的瞳孔却透着一丝尴尬。
他并不是很怕祁湛,可是被祁湛撞到了自己接近楚妧,他还是很不自在的。
早知如此,就该让野利荣一起过来,留在一旁站岗才是。
也不知道刚才他与楚妧说的话祁湛听到了几句。
万一听到了最后一句呢?
他知道大邺男尊女卑,女人不似北高那么有地位,而祁湛这般阴沉的性子,回去后,会不会……会不会打楚妧一顿?
大邺的男人打老婆似乎不需要理由。
嵬名云钦心里一阵担忧,也不知要不要帮楚妧说两句话。
可这理由却实在不好找,总不能说“我想和你夫人说两句话,可是她不理我吧?”
嵬名云钦看着面前的碗,那原本清透的汤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里面的元宵也结成了块,好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