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也不是晾着他们,李彦与霍亥也时不时过来与他们聊天。读书人慕名师,即便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主事人,能有这两位老先生隔日一讲课,真是受宠若惊。只是职务安排,现在却是并没有的了。
其他人并不在意,他们来,固然是为了求官,但是如果是求学,那也不错。尤其是勘刻石经的事,在某些人看来,是比求官还要重要的事情。
李、霍两人也颇为合意,两人孤独日久,说起来,昂州这里的高级知识份子并不太多。学问好的,很多都兼着官儿,比如卢慎、比如丁号,天天忙,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个来用,哪有时间见天陪着二倍讨论学问?
一时间倒也和谐融洽。
这些人,经过观察,目前倒没有什么问题。比如间谍之类的。勘刻石经的工作又还没有开始,倒也不用急着见。
眼下的重点,是政务。
颜神佑对于荆州前线的事情并不陌生,颜肃之有什么事儿也都通知于她,她坐镇后方,后勤皆依赖她来调度,自然要互通有无。但是,纸上说的终究有限,不如面谈。
两人一见面,都有一点吃惊,丁号见颜神佑,第一句话就是:“小娘子辛苦了,清减不少。”黑瘦了一些,虽然还是个漂亮的小娘子,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越发有些锐利泼辣了。
颜神佑硬生生咽下一句“先生秃了”,也说:“先生劳心劳力,殊为不易。”
而后又说方章辛苦,接着是两位老先生坐镇城中搞学问,也是辛苦。大家都说不辛苦。最后才是问候自家亲戚。
坐定之后,颜神佑先问前线的事情。丁号是个嗑巴,拖拖拉拉说了大半个时辰,才说得明白。
前线一直在打胜仗,但是死人也是不少了,颜肃之已经拿下了南安郡。其实打仗并不算难,难的是后续的安顿。
是,打逆贼(土豪)分田地,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但是,门阀的思想植根数百年,哪是那么容易拨草的?
虽然分田地的策略不错,然而人总有一些奇怪的心思。一部分人,看到以前比自己好的人落了难,恨不得上去踩上八千只脚,怎么作践怎么来。还有一部分人,看到以前的贵公子、娇小姐落了难,又心疼得不行,能忘了以前被贵公子鞭挞、被娇小姐羞辱的事,恨不得他们再次高高在上,继续鄙视愚蠢的凡人。
这就难了……
还有一等当地之土著门阀,或与荆州之上层有联系,自己又有武装,但是并不算是逆贼,人家并没有奉河间王为主。颜肃之来了,人家瞧不上颜土鳖,颜土鳖你不来拜拜著姓的码头,咱们也不鸟你。你攻下了县城郡府又能如何?老子坞堡大门一关,依旧是一方豪强。你敢分我田地,我就跟你抗争到底。昂州的人,带着兵马来打荆州,本身就是外来户,遇到抵抗,那是在所难免。
这就更难了。
打是不打?
不打,特么恶心!搞不好前脚走了,他们后脚就来捣乱。
打了,这就跟阮梅没区别了呀!
弄得丁号也没办法了,这是真的没办法。回来请教李彦,李彦也很郁闷。颜肃之倒是想不管一顾的,最后被卢慎抱着大腿被拖行八百米硬拦了下来——真不能一刀剁了他们呀!
颜神佑奇道:“就没有查问他们有甚不法事?”
丁号道:“必是有不法之事的,可不能这般弄法!传扬出去,嘿嘿。”颜肃之在昂州这么搞,可以,那是他的治下,他要搞出业绩来。跟他作对的,那是没眼色,那是活该。可他跑到旁人的地盘上闹事,这问题就大了。
百姓还没发动起来,士绅先要暴动了。
颜神佑弹弹指甲道:“哦,那也好办,交给我吧。”天下第一嘴炮的功力不是盖的,何况她有一个团的嘴炮流!简单呀,士绅的声望,不也是刷出来的么?什么世家?世卿世禄之家,简单地说,掌握了几代话语权的集团而已。
现在老子说了算!
她能把这些人家不法的事情,比如趁着灾年,老百姓过不下去的时候,趁火打劫收人家的田地、收人家平民当他家部曲,这样的事儿给编成歌儿来唱。不是为了让百姓明白(很多穷苦百姓还觉得能当门阀家部曲是件不错的事呢),就是传出去让中产,或者是读书的人听到。
读书之人,有良心的还是不少。门阀的名声也就坏了。刷,一遍一遍的刷,反正,我又没有说谎。
丁号苦笑,李彦脸上也苦,霍亥想说什么,又闭嘴了。最坐立不安的是姜戎,他家是全国数得上号的大门阀。
然而,这四个人都明白,这样是最好的,门阀,是必须遏制的,否则尾大不掉,朝廷没有威信,政令不通,税都收不上来。整个国家体系就崩溃了,这就不能算作一个整体的国家了。
方章却点头道:“正该如此。世家受世人尊敬,就该名实相符才是。至若沽名钓誉、为非作歹之辈,哪配得些尊荣?”
颜神佑笑道:“这话很是。唔……也是该破而后立的。”打倒旧典型,就要树立新典型。这样,对百姓、文盲半文盲层面的宣传,也可以开始了。
至于新典型么……颜神佑眼睛往下面一扫,众人皆心领神会,又心神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