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才领教到了这群女人的厉害。无论他们说什么,颜神佑就坚持一点:“我只要简洁!”凭你绕得再多,指桑骂槐,谈什么阴阳五行,颜神佑就认准了必须“老妪能解,稚子可诵”。
沙生等人才将话题略略扯远,由君臣之道,论及夫妇,将及妇德。颜神佑已经很肯定地道:“‘妻者,齐也,与夫齐体,自天子下至庶人,其义一也。’除此而外,毋论!”
丁、李、霍、杜等人抱手冷笑,乐得看这些傻子倒霉。霍亥心道:一群傻子,你们傻成这样儿,难怪颜仲泰要用他闺女了。谈论到现在,竟没发觉她是个刚毅不可夺志的人么?还当她是愚昧妇人来哄!
颜神佑能被颜肃之和楚氏一同相中了来看家,就必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她不但聪明,还十分有耐心。磨得沙生等人根本啃不下她,这女人简直就像是一块顽石!一点都不带动的!
沙生等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颜肃之会让她来留守了。
丁号见他们泄气了,才一字一顿地道:“旧、稿、重、拟。”他也写了一份总纲,意思与颜神佑想的差不多,只是具体的的还有些出入,需要重新修订一下。修订之后,分章便需要以总纲为标准,再行编纂了。
颜神佑也不是一味威压,打完了棒子,又奉上甜枣:“事间舆论,颇易下克上。百姓不读书,听不来那么复杂的道理,是以要简洁。家父遍邀诸贤,并不止为此一事。钻研学问,使衣冠礼法不绝,自然不能如此简略。”复杂的事情,让学者去做。最简单的舆论宣传,让百姓去传。
有这么个诱饵,离指点江山是远了点,却也比总憋屈着强。沙生等人虽有些尴尬,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心道,你只是暂代而已,我等用心修书,待使君来,自然能看到我们的成绩。
他们倒是有真材实学的人,低下头来真做学问时,做起微言大义来,又是杜黎不能比了。
连李彦都有些哭笑不得:“自从他们来了,我比平日更费神了。”盖因这些人总有自己的思想,春秋笔法,一不留神就要被他们骂了。李彦既参与此事,自然不能让过分偏颇的意见干扰了这件工程。如果这么乱着,有钱都拿去当军费了。纵然天下太平,没个二、三十年也恢复不元气来。可以说,数十年内,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彦一点也不想让这件事办砸了。将这想法与丁号一说,气得丁号结巴着大骂:“竖子!只会误事!”他还想早点修好了书,再在其他的地方发光发热呢!有这么群人在这里,连丁号都不能不陪着小心了。搞得丁号和霍亥的心情也一起不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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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却不管这些,书稿最后总是要送到她面前来看的,她总会把这最后一关。作为一个有着丰富的“历史经验”的人,就算她学问不够深,也绝不会忽略这方面的问题。
现在,她在考虑着一些新流民的问题。
以文化吸引士人,以温饱吸引民人。策略定得很好,具体执行起来却是千头百绪。
昂州这几年得天独厚,旱灾都没能影响到它多少,流民奔来更多,管理方面便显得愈发重要了。颜神佑也算干出经验来了,像之前集体殴斗这样的事情是万不容它再发生了的。
她一忙起来,连带的李三娘李五娘等人,并杜黎都跟着好似转陀螺一般。姜氏偏又在此时命人唤她过去说话。
颜神佑心道,难道是药场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一想,又不对,以姜氏之能,这样一件事情断不至于出现难题的。
到了才知道,这事却是与她有关的。
姜氏观察女儿许久了,原本还担心她新婚丈夫便出征,会抑郁。现有的例子,颜静媛前两天被接过来小住的时候,那样子就并不开心。一看女儿,这没事人似的,姜氏有些焦急,怕她压在心里,反而倒不美。故而使人叫她来,好开导开导她。
颜神佑听姜氏说:“你就不想山小郎?”整个人都僵硬了,是有点想啦,但是……“我们都有事情做呢吧……”声音惭惭低了下来。
姜氏大急:“你要做大事,我由你,可你怎么不大像个小娘子呢?”不应该多愁多思么?好歹有点闺怨什么的,让我知道我生的是个闺女好吗?
颜神佑有点迟疑地道:“那——什么是像个小娘子呢?那样我就不该管现在这么多的事儿。”
姜氏怒道:“凭你管多少事,好不关心自己丈夫的?”
颜神佑语塞,尴尬地道:“这个……我……也往那里送了东西的,都……有阿爹的,就有他的……”
姜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不会写个信么?要我教你么?”说完,又顿住了,卧槽!真的没有教过这个呀!窝勒个去!本来么,小娘子长到十二、三岁,可能就会读一点文辞优美的诗句,也就慢慢明白了。再者,瓜熟蒂落,到了年纪,自然会有春-情。
可仔细一想,别人家小姑娘读着诗句思-春的时候,她家姑娘在……砍人!
姜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说怎么总有什么不对劲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了!她生了一个女儿,但是这个女儿的思维方式……是男人的!虽然也有心细如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