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景年的意思很简单,自从设置三省六部之后,皇帝就再也不能直接指挥军队,中间必须经过兵部发布响应的文书,甚至有着更多的手续。军队接触得最多的是自己的长官,甚至,在几个边镇,很多中低级的武职,一直是家族世袭,朝廷的军队几乎要沦为这些人的私兵,常用私自调用之事。
皇帝不能够直接掌握兵权,这就带来了很多的祸患。用手底下的兵干点私活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一些有心人直接将朝廷的军队变成了自己的,一方面变着花样问朝廷要粮要饷,另一方面,却安插亲信,让军队对自己效忠,太平年间还好,遇上乱世,便有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徒景年因此提出,大军区轮换制与虎符制度结合。甭管什么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说法,说白了,军队就是一个令行禁止的集体,古往今来,也没真的出过几个名将,因此,只需要按照常规的方法训练,保证军需充足,又能服从上头的命令,自然有足够的战斗力。
承庆帝自然比较心动,只是徒景年提出来的不过是个架子,具体的条款并不清楚,承庆帝也不想找内阁商议,说白了,内阁怎么可能希望皇帝掌握着军权。做臣子的,很少有希望皇帝非常强势的,因为那样的话,对臣子自然就有了威胁。
好在现在还在大清洗阶段,德妃如今没了封号,没了妃位,被打入冷宫幽禁,没几天,竟是一根丝带将自己吊死了。徒景睿倒是死撑着,他哪里舍得死,身上原本笼罩的光环消失了,原本因为志得意满才冒出来的那点嚣张算是彻底没了,惶惶如丧家之犬,关在宗人府里面,被一干以前几乎不会看在眼里的小吏羞辱,他的心理防线几乎彻底崩溃,没几天,竟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送了一份血书上来,满纸都是痛悔之词,说自己是受到了甄家的蛊惑什么的。
另外,他还用一个非常荒谬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这般丧心病狂,他直接言之凿凿,说皇后这些年一直在用巫蛊诅咒皇帝,诅咒太子还有他们母子,他和母妃这才失了清明,为人所趁,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承庆帝差点没气疯了,巫蛊,这玩意说实话,没人能证明它真的有害,也没人能证明它是不是无害,总之,扯上巫蛊,那就是连累九族的罪过。汉武帝时候,最大的一场巫蛊案,干掉了风光了很多年的卫子夫一系人,上万人受到牵连,丢了性命。后来,巫蛊同样没有因此消失,每一次出现,都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徒景年却忽然想到,这个世界巫蛊似乎不仅仅是形式上的诅咒,这的确是有用处的,原著里面,王熙凤跟贾宝玉不就是栽在这上头了吗?要不是那喜欢多管闲事的一僧一道,这本书直接就可以烂尾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日,皇后挟持承庆帝,却被全福砸破了头,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听说徒景逸自杀了,也有些疯疯癫癫的,承庆帝可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的,直接将皇后丢进了静心苑,幽闭起来,虽说没有明旨废后,却也收缴了凤印和中宫笺表,皇后名存实亡。
皇后涉及谋逆之事,长阳宫从主管太监女官到下面粗使的宫人,都被看管了起来,贾元春贾宝林因为不得不跟在皇后身边,自然也受到了牵连,谁相信她一直待在长阳宫,天天伺候着皇后,却什么都不知道啊!
贾元春原本还有着青云之志呢,这会儿也只盼此事牵连不到自己,牵连不到贾家了。
贾元春原本看着自家母亲王夫人整日里捏着佛珠,吃斋念佛还觉得母亲太过自苦,如今却也是只得缩在自己那小小的两间屋里面,捏着一串佛珠,病急乱投医一般,天天求神拜佛了。
这天,贾元春还在那里念佛,请求佛祖保佑自己,结果,长阳宫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却是一群衣色暗沉,似乎是慎刑司出来的宫人,他们直接冲进了寥落了许多的长阳宫,开始大肆搜检,贾元春哆嗦了一下,缩在自己的屋里,一边伺候的抱琴同样抖着声音问道:“宝林,奴婢要去问一下吗?”
“别去!”贾元春的声音都变了,“咱们就在这里守着,这时候随便走动,说不得那些禁卫就当咱们有什么异心了!”
抱琴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松:“奴婢明白,宝林也宽宽心,那些事情,咱们确实不知道,何况,看在荣国府的份上,圣人也不会为难宝林的!”
“但愿如此吧!”贾元春苦笑,荣国府,到了宫里,才知道,一个荣国府算得了什么,圣上一声令下,连皇子王爷都只能引颈就戮,何况荣国府如今,没了祖父,家中竟没个有实权的!不过听说舅舅当日立下了大功,想必即便是看在舅舅的份上,自己也不会有事吧!
贾元春暗自给自己打着气,没多久,就有一队内侍往自己这边而来,打头的赫然是在大明宫伺候的内监,大总管曹安平的徒弟赵才恩,赵才恩先走了进来,看似尊敬,实则倨傲地看着贾元春:“贾宝林,圣人有令,搜检长阳宫,贾宝林先在一边稍坐片刻,免得被冲撞了!”
贾元春想着自家从宫外偷偷送进来的一些金银财物,还有什么送子观音什么的,心里有些发慌,但是还是故作镇定道:“赵公公说的是,抱琴,给公公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