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旧,否则裴府再不接受吊唁。”
裴定之和裴向还好言“请”正在招呼的其他官员离开,宋管家已经叫来一众护卫,客气疏离地请离所有人。
其他人是自己走出去的,唯有下人惹麻烦的那两个官员,腿软不能行,是裴府的护卫架着“送”出去。
裴君请裴六叔留下暂时替她守灵,随即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裴府大门走。
阿酒就在府里准备午膳,一听说这事儿,急匆匆地赶上来,有些焦急道:“将军,三郎没事儿吧?您怎地半点儿也不急呢?”
裴君叹气,看向阿酒,“这不是早有预料的吗?”
就算不是此刻,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刻,一定会发生,早早晚晚罢了。
阿酒沉默,随即也是一叹,“都是大人造的孽,三郎何其无辜……”
裴君无言,踏出门便看见三郎小小的身影,以及远处匆匆跑过来的四公主,“是啊,孩子何其无辜……”
这是裴君第一次就三郎身世的事儿透出口风,二人身后的护卫虽早已心中确定,此时此刻仍然心跳如擂鼓。
哪怕有半分可能,若三郎是将军的孩子,该有多好……
四公主跑得极快,仪态都已经不顾,比裴君先一步到三郎身边,伸手便要抱他。
但是一直陷入自己情绪的三郎极其敏感,立时便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怀抱。
四公主僵住,双臂保持着张开的姿势,眼里闪过痛苦懊悔,颤抖道:“三郎,你听娘说……”
三郎捂住耳朵,摇头不听,边摇边向后倒,突然,脚踩到一个人的脚,背向后撞上一双腿,整个人向后坐倒。
裴君微微弯腰,握着他的手臂,将男童提站起来,而后改提着他的后衣襟,对四公主道:“公主,不过是些许小事,你且先整理仪容,莫要失了风度。”
四公主垂头,见儿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乖乖被裴将军提着,完全不挣扎,微一叹息,没有再返回罗府,而是跟他们一起进了裴府。
阿酒见状,进府后便又叫来侍女,命她去膳房吩咐,多准备两份饭菜。
然后,她看了一眼三郎,又命人准备好热水热帕子,这才带着灵棚的人先行退远,留出地儿给一大一小两人说话。
裴君为了她的腿,没有选择继续跪在灵前,而是一掀后摆,坐在椅子上。
她也没有让自己的手沾水,只冲面前如雷轰顶、哭哭啼啼的小童淡淡道:“自个儿洗帕子,擦擦脸。”
三郎抽噎着抬头,觑着她的脸色,不敢动,期期艾艾地问:“爹……我真的、不是您的孩子吗?”
裴君瞧他面上有惊惧,神色不变,自如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就像是说一顿饭一样轻松随意,“你就算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第一天不是,怎么今儿个听人几句闲言碎语,便丢了胆子?”
“我先前与你说什么了?莫要失了风度……”裴君冷淡地看他,“你便是这样处变不惊的吗?”
三郎虽然小,但是敏感的神经却一下子分辨出她的话,若答案是肯定的,他就是裴家子,大可直接告知他,可父亲没有,那就说明,那些人说的真的是真的……
三郎惶恐地大哭,小手伸出来想抓爹的手,却又不敢抓,模样十分可怜。
裴君没有伸手,只轻淡地看向他的小手,又问道:“我方才的话,你听到了什么?”
三郎哭得打嗝,泣不成声,“我……嗝……我不是爹的孩子,呜呜……”
裴君心下一叹,直接了当道:“是,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她不想哄骗他一时,也不想模棱两可,即便这对三郎来说有些残忍。
三郎瞬间哭得更加害怕,两只手攥住腰封,慌乱地左右转,然后不住地跺脚,“诶呜……诶诶……我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爹的孩子?我不是什么‘三姓之子’!”
“我不要——”
他现在不想接受现实,更想要的是一个拥抱。
裴君的心肠软下来,不再期望一个孩子能够一下子想明白,而是轻轻伸出手,将一直濡慕她的三郎搂在怀中,摸着他的头,温声叹道:“傻孩子,你若真是我的孩子,许是处境更难堪……”
三郎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如溺在水中抓住一根浮木一般,紧紧抱着她的腰,得到些许安心。
四公主和阿酒站在不远处,四公主见到儿子那般无措的模样,心紧紧揪在一起似的疼,多年未哭过的人愧疚地看着儿子落下泪。
阿酒有些心疼,但更多的确实无奈,毕竟这一刻,确实早就预想许久了。
灵棚内,裴君慢慢地轻抚他的头,等到他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才再次出声道:“其实没有那般不堪,我早便知道你母亲另有心仪之人,也有亲密之举,可大人的世界,其实一点儿也不好,有利益,有权衡,有虚伪……”
裴君轻笑一声,看向祖母的灵位,幽幽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偶尔去京郊的庄子上游玩,偶遇的那位好看的叔叔,他就姓谢,谢涟谢寺卿,他便是你的生父。”
三郎瞪大眼睛,从她怀里抬起头,小脑袋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这一切。
这几年,每年他都要去庄子上玩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