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树上的叶子还未落干净, 冬天的脚步如约而至,簌簌的雪花堆积, 给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增添了几分雅致。
椒房宫寝殿前的两株红梅开了,裹着白雪,冷香扑鼻。
凝儿捧着文书步入大殿, 清平正坐在案前拿朱笔批阅着今日的六宫内务。
“公主, 尚宫局那边送来的裁减人员名册, 请您过目。”她说着,将名册奉了上去, 密密麻麻的人名, 有很多。
见清平接过来看, 凝儿道:“公主, 奴婢知道您是想要节省开销, 以充国库, 但这名单上的人是不是裁减的也太多了?”
清平随意地翻着:“多吗,我觉得还是裁减的太少了, 她们尚宫局的人不敢放开了手脚去做,畏首畏尾的, 也就这么点名单。”
“啊?”凝儿难以置信, “这,哪里少了, 挺多的呀, 怎么也有二三百人呢。”
清平道:“去年寄州暴雪, 大晟损伤了根本,赈灾之后国库紧缺,几月前陛下收复南诏国,又是一笔不小的损耗。去年的灾情导致今年的收成减少,百姓们负担重,陛下要减免赋税,让百姓日子过得好些,咱们宫里也不宜铺张浪费,否则国库里那点银子怎经得起?”
“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担心委屈了公主。您以前在大越的时候,哪里节俭过,什么都是最好的,如今到了大晟,怎的就要委屈自己呢。”
清平摇头:“那是被父皇母后宠坏了,年幼不懂事。齐王叛乱,如今的越国又何尝不是百废待兴?开源节流,在哪儿都是有必要的。”
两人正说着话,穆庭蔚从外面进来,清平也没听见徐朗的传话声,有些意外。正要起身,穆庭蔚已经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顺便接过了她手里的册子翻看。
“原来宫里这么多闲人。”穆庭蔚不打理内宫,对这些并不知道。
清平趴在案上,托着下巴悠悠启唇:“陛下这么洁身自好,连个后妃都没有,可不就有一大批的人吃闲饭。要不然,给你物色几个身娇体软,甜心可人儿疼的?”
她眨着眼睛,笑容俏皮。
穆庭蔚把册子合上,神色淡淡:“再说一次?”
“关键是……”清平站起来,手扯着他腰间的嵌玉鞶带,有些为难的样子,“这大晟,还有比我身娇体软,甜心可人儿疼的吗?那若是没有,我也是没办法的。”
凝儿被自家主子厚颜无耻的话,以及旁若无人勾陛下腰带的动作给惊着了,红着脸对殿内杵着的宫人挥手,一起退了下去。
清平纤细的手指还勾在他腰间,轻轻扯着,眼皮掀起,望向他时秋波流盼,带着几许撩人。
穆庭蔚按住她的手,呼吸重了几分,如鹰的双目锁着她,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按倒。
清平只是想逗逗他,青天白日的,她没想跟他怎么着。见他如此,她笑了笑,转移话题:“关于裁减宫人的事,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议。”
“你是皇后,自己做主就好。”他嗓音低沉,低头要亲她的红唇。
清平偏头躲开:“这件事,还是要跟你说的。”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我现在跟你说正事呢!”
“……”穆庭蔚嘴角抽了一下。方才不正经的人,到底是谁?
“听着呢,说吧。”他松开她的手,双手负立,静静与她对视。
清平挽着他的胳膊,拉他去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这才道:“我听尚宫局的人说,前朝的后妃,还都在后宫里养着呢,挺多。”
穆庭蔚点头:“赵旭登基之时虽然年幼,但独孤仪确实为她纳了后妃,那些宫妃是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的。”
清平道:“小皇帝驾崩之时尚且只是个孩子,所以那些后妃无人侍寝过,尚且都是处子之身。陛下留这么多后妃在宫里,不怕惹人非议?”
穆庭蔚听得有些好笑:“你跟我说这些,应该不是为了吃醋吧?她们全都在西宫,我未曾去过,惹什么非议。赵旭禅让帝位,他驾崩后那些后妃我还没来得及处置而已。”
“当然不是!”清平嗔他一眼,“我只是趁着宫中裁减人员,跟你商议一下她们的去留问题。”
“你想怎么安置?”穆庭蔚斟了杯茶水,兀自饮着,漫不经心。
“如今那些宫妃在宫中得以厚待,无非是为了彰显陛下的仁德。但前朝奢侈,那些人每月的开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是我小气,如今大晟正处于非常之机,我与母后宫中都在缩减用度,她们还如往常一般奢靡说不过去。”
西宫那边的开销,穆庭蔚虽然没有过多关注,但也却有耳闻。宫妃们聚在一起听曲儿,摆宴,攀比都是常有的事。以前可能不觉得什么,但如今大晟国库吃紧,这些人的日常消耗着实算得奢侈。
清平继续道:“我打听了,那些人年幼的今年才十六岁,正值妙龄,就这么葬送在深宫里未免可惜。倒不如赐予细软,放她们出宫去,想嫁人的嫁人,想与亲人的团聚的就与亲人团聚。如此一来,西宫腾出来,又能裁减一部分宫人,减少开支。”
穆庭蔚沉思片刻:“就怕有些人过惯了金尊玉贵的日子,不愿走,到时便要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