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中传出了凄惨的哭声。
其实细听就知道只有一个人在哭, 但他一个人却仿佛能顶十个。
在太子寝殿外的角落里,盛公公面对着墙壁,拿着手帕擦着眼睛, 哭的肝肠寸断。
寝殿门口的那些宫女内侍们面面相觑, 想上前又不敢,只能各自眼带忧愁面色悲戚的, 依旧低着头侍立。
云良娣带了同在东宫的两名妃嫔急急而来,远远地听见哭声,三个人都变了脸色。
云若起见诸葛嵩站在门口,忙率先走了过来。
诸葛嵩行礼:“见过三位娘娘。”
云若起问道:“侍卫长,听说殿下负了伤?是怎么回事,伤的……”扫了眼正抽泣不停的盛公公:“伤的如何?”
诸葛嵩道:“娘娘们安心,是肩头受了点伤, 并没有十分大碍。”
云若起身后,是两名东宫奉仪, 其中李奉仪道:“好端端地殿下怎会受伤?既然无大碍, 怎么盛公公哭的那么伤心呢?”
诸葛嵩本是不愿意多话的,此刻不得不说道:“公公自是这样的,他最为心疼殿下。”
另一个王奉仪有些性急:“还是不要说了, 咱们进去探望殿下吧!”
诸葛嵩见她们要入内,忙抬手挡住:“三位娘娘且慢。”
王奉仪问道:“怎么了?”
诸葛嵩道:“殿下心情欠佳, 此刻并不是最佳探访时机, 还请娘娘们暂且回宫,改日再来。”
几个人彼此相看,云若起试着问道:“侍卫长能否说声, 若是让我给殿下端茶递水的亦可以, 绝不会吵闹到殿下。”
诸葛嵩不再多言, 只淡淡地一皱眉:“我想殿下的性子,良娣该知道。”
云若起闻言,心凉了一半,她看看那敞开着的殿门,终于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只各自回宫,祈念殿下早日康愈就是了。”
三个人向着殿内行了礼,这才退后数步,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目送三个妃嫔离去,诸葛嵩松了口气。
谁知看向盛公公的所在,却见那里没有了人影。
诸葛嵩一怔,以为盛公公已然回来,但自己一直在此,却不可能,忙叫小太监来问。
那小太监道:“公公先前往外头去了,问他往哪里去,他说、说什么……是去太庙哭先皇后娘娘。”
诸葛嵩双眼睁了睁,差点就叫人赶紧去把盛公公追回来。
但话到嘴边,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着那三个女子的面,诸葛嵩并不想说出详细实情。
其实不怪盛公公哭,太子殿下身上的伤势,连他见了都吓了一跳。
肩头整个砸出了一个血洞!当时赵仪瑄才出养心殿门,那血就已经搂不住了,从指缝见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诸葛嵩一看情形不好,当机立断地点了赵仪瑄身上的穴道止血,同时不顾体统地将他打横抱起,用出轻身功夫冲出内苑,一边飞奔一边喝命侍卫,速速叫太医去东宫待命。
人才回东宫,太医也到了。
太子的蟒袍竟然都已经给打穿了,鲜血溅的半边袍子**的,他的肩胛骨显而易见已经裂开,肩头一个骇人的血洞,差点没把太医们吓死过去。
盛公公当时就已经面无人色了,双腿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但是诸葛嵩看着这样的伤,心里却想到,假如、假如这一砚台打的是头,那么……
太子受了这样的重伤,要处理也是难的,太医们几乎不知如何下手,因为这意味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幸亏太医院内储备的外用麻药还有两份,当即叫人去取,太子却白着脸制止了。
赵仪瑄的中衣已经都给因疼而流出冷汗打湿了,额头眉上也是湿润润的汗,他的脸色煞白的毫无血色,尽管这样,他还是说:“不用药。”
太医当场就手颤起来:“殿下,使不得,要切开伤口处置碎骨,若不用药,严重的话是会活生生疼死过去……”
何况这样裂肉断骨的剧痛,常人是断难忍受的,若太子不配合挣扎起来,又怎么才能料理伤口?
太子像是没听见,冷冰冰的:“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
太医们当然不能滚,但也不敢说不能做。
诸葛嵩却不忍心看下去,但是站在帐子边的他,自始至终都没听见太子叫喊一声。
在他耳畔充斥的,是太医们切肉,整骨,上药,缝合,种种残忍至极的声音,让他简直无法忍受,脚下几度挪动想要冲出去。
这也是一种酷刑,明知道太子在承受着那令人没法想象的痛苦他却无能为力。
若不是关心太子安危不能离开,他真想远远地走开,不要听这些可怕的会叫人做噩梦的声响。
足足一个时辰,五个太医轮番上阵,到最后处置完毕,其中有四人瘫软在地,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处置伤口的艰难,更是因为他们也跟诸葛嵩一样,知道手底下的人并没有用麻药。
他们加在太子殿下身上的每一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太子殿下都清清楚楚地承受着,这是会叫人发狂的折磨。
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