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拿着他的小剑,嚷嚷要去城楼杀贼,这会儿里头到处不见人,恐怕也跑去了……”
这丫鬟才追出门,又有一名半身沾血的士兵来到,跪地禀告:“按台大人,周大人伤重……”话未说完便扑倒在地,手中的刀也随之跌落,发出当啷一声响。
宋皎听到这句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县衙里还有多少人?”
门外一名衙差跑出来:“周大人出门前,让留下了四个兄弟护着按台。”
宋皎攥了攥拳,迈步下台阶:“把人都叫上,”她看看倒地的那士兵,俯身把他那把沾血的刀提了起来:“跟本官一起去城楼!”
往城门楼而去的时候,路上看到好些惊慌失措的百姓,多数是妇孺,也有些青年男子,像是无头苍蝇,慌里慌张的胡乱奔逃。
宋皎提着刀。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拿刀,但是她的手很稳,就算明知道这一去可能会死,她的心里却是半点惧意都没有。
盯着前方城楼喧嚣处,她走的很快,很稳,眼神更是无以伦比的决然。
慢慢地,街头的百姓们终于看到了带着侍卫向着城楼方向而去的巡按大人,也看清她身上穿着的团龙袍。
有人停下了奔逃的脚步,有人不再放声惨叫,他们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跟他们逆向而行的巡按。
一个青年从巷子里跑出来,正撞在宋皎身边一名衙役身上。
那侍卫顿了顿,看向他。
当看着青年手上的包袱之时,像是忍无可忍,衙差吼道:“连京内来的巡按大人都要亲身上场了,你跑什么!你还是不是岳峰人了!”
那青年往后跌坐在地上。
衙差冷看了他一眼,紧追着宋皎而去。
城门楼处,已经乱作一团了。
周县尉在城头亲自指挥。
面对城墙之下超出他预料之外的乌压压的贼寇,县尉咬紧牙关。
但他心里更牵挂的是那新修缮的城墙。
昨儿晚下了半宿的雨,贼人们又专门向着城墙攻击,檑木一下下撞过来,城墙禁不住,已然损了半边。
若是给贼人越过……
让县尉稍微放心的是,本来守在宋按台身边的易巡侍也赶了来,他手中提刀,竟跃到了那断了的城墙上,手起刀落,将两个爬上来的贼寇斩杀,又挥刀劈落数支射过来的箭,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势头。
周县尉的儿子周晟跑到城楼下,气喘吁吁左顾右盼,他是武官之子,自有一股刚勇,看着这场面并不觉害怕,瞧见有一个贼人从被易巡侍砍倒,从城墙上掉下来还没死,他便从地上抓起一块墙砖,用力地扔了过去砸在那贼寇的脸上。
“该死的贼寇,去死吧!”周晟大叫。
就在这时,城楼上突然有人叫道:“是、是巡按大人!”
许多双眼睛转头,于是许多双眼睛看到了一幕很奇怪的场景。
那容貌极美身着龙袍的宋巡按,手中提着一把沾血的刀,神情肃然而带点凶悍地向着这边一步步走来。
在她身后,是原本负责守护她的衙差,而更多的……却是原本正在四散奔逃的岳峰的男女老弱,那些妇女,孩童,以及颤巍巍的老人。
城若灭,何以为家。
天上的雨仍在绵绵不绝的下着。
原先这雨仿佛是天公的捉弄,但现在,却像是天公也因而动容。
本来已经精疲力竭的那些士兵、青壮们,以及伤员们看到这幅情形,就仿佛身体之中突然间生出一股气。
仿佛能够再跟贼寇战个你死我活也不会退缩半步的勇悍之气!
贼寇们的进攻再度被打退了。
过了正午。
连城下的贼寇都觉着费解,为什么守军仅有数百,城墙都坍塌了半边的岳峰,竟然会如此的强悍!
直到他们看到城楼上出现的那身着龙袍的一个人。
为首的贼寇眯起眼睛:“是他!西南道巡按御史……宋夜光!”
他终于知道了岳峰城摇摇欲坠,却始终无法倒下的原因。
城中是有定海神针啊。
舔了舔唇,望着城楼上那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却偏屹立不倒的影子。
他早该把这根定海神针除掉。
周县尉的左臂已经废了,血染半身,他却仍没有退却半步:“按台,请回吧,卑职向您担保,贼寇若想进岳峰,除非踩着卑职的身躯。”
宋皎的眼中潮润一片,她握了握周县尉的手。
周晟挨着父亲,泪汪汪的,却也用青嫩的声音大声道:“按台放心,除非他们也踩着晟儿的身躯!”
宋皎俯身下去,额头碰了碰这孩子的额。
她的泪快忍不住了,但她不能在这时候掉泪。
城下又是一片骚动,周县尉猛然一震,知道贼寇再次发动了:“快护送按台下去!”
宋皎拉住周晟的手,小孩子虽然还想留在父亲身边,但却不能违抗,乖乖地跟着她下了城楼。
断裂的城墙处,腿上挨了一箭却仍死守不退的易巡侍回头看看宋皎。
他还是想劝宋按台回县衙,但此时此刻他知道,一切都多余。
现在,整个岳峰都是一体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