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宋柔半夜回来,看到卷缩在她家门口的那道狼狈身影后，愣了一下，她先是飞快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瞪大了双眼再次定睛一看，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就跟做梦似的。

一个月前，她一身狼狈的流浪到了付一馨的门外,然而,一个月后，付一馨却以同样的姿势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她话一落,只见卷缩在门口的那道身影，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眼睛红红的。

头发上沾了毛毛细雨，有些湿漉漉的。

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睡裙。

脚上穿了一双极为难看,极为老旧的深蓝色男士拖鞋,难看到连宋柔都实在看不下去的那种难看。

以至于,宋柔一时懵在了原地。

这人会是……付一馨？

美上天的小公主一瞬间下了凡,成了落汤鸡似的灰姑娘。

宋柔发誓,这是除了银幕以外，活了二十五年,宋柔见过付一馨最狼狈的模样,比一个月前的她还要狼狈不堪。

宋柔没见过这样的付一馨,也见不得这样的付一馨,她愣了足足三秒，立马缓过神来,只飞快冲了过去,一把小心翼翼地将付一馨扶了起来,只有些慌乱道：“一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周世燕那厮欺负你了。”

就连当年付叔叔去世时，付一馨虽早已崩溃，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那个时候，付一馨依然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似的，除了神色木然，其他都与往日无二。

今天却……

“柔柔……”

宋柔话一落，只见付一馨缓缓将眼微微一垂，只小声呢喃了一声，然后缓缓将下巴抵在了宋柔的肩头。

宋柔闻言双目瞬间一红，这声“柔柔”，她等了足足七年，然而，此时此刻，满心满脑的只有心疼二字，宋柔只反手一把紧紧抱紧了付一馨，咬牙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宋柔扶着付一馨进了屋。

付一馨像是一个月前的宋柔似的，坐在沙发上，目光环视着整个屋子。

这是宋柔成年时，宋叔叔送给宋柔的成人礼，如同付立言送给付一馨的南思公馆，这是宋叔叔送给宋柔的安身之所，所以，与宋柔的意义同样格外不同。

那个时候，她们前后脚收到成人礼物，窝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布置屋子，少女的心性那样的简单，并容易满足。

付一馨的南思公馆率先布置，还专门给宋柔装修了一间闺蜜间，宋柔去付一馨的公寓住过，不过，宋柔这间公寓装修得晚，两人当年决裂时，这个公寓正好才装到一半。

优雅的法式浪漫，满满的全是女少的幻想，这个公寓是由宋柔亲自设计的，宋柔五岁开始学画画，若没有进入娱乐圈，她可能会成为一个艺术家，付一馨当年在她的设计里胡乱指点江山，不想，她那些来自外行的指点，竟一笔一画全部出现在了现实的场景里。

在她的法式优雅中，譬如，出现了付一馨受老祖宗“毒害”的中式粉色如意盘扣，明目张胆的挂在了玄关的入口处，半人高的粉色如意扣，丑出了新的高度，又譬如，当年开工大吉时，付一馨从老宅的院子里搬了一座迎客松盆栽送了来，雅致古朴，美轮美奂的盆栽，还是当年爷爷在世时亲自养的，付一馨偷偷搬走了一盆，被大伯数落了半个月，心疼得不成样子。

盆栽美则美，不过，在这优雅浪漫的法式设计里，莫名的喧宾夺主和不搭。

这盆栽被修剪得优雅别致，这么多年了，竟被养得极好。

虽是第一次来，不过，屋子里的每一个场景，付一馨都莫名觉得熟悉。

“快，快来喝杯热水。”

宋柔赶忙给付一馨倒了杯热水，又飞快钻进了卧房，给付一馨找毛巾，找衣服，给她换衣服，没一会儿，又亲自端了盆温水过来，给她泡脚。

宋柔蹲在付一馨脚边，要亲自给她拖鞋泡脚。

付一馨却将脚一缩，道：“我来。”

只是，奇丑无比的男士拖鞋一脱，泥水中，隐隐看到血迹散开，宋柔一愣，忙道：“怎么……怎么还受伤了？”

说完，也不顾付一馨的阻拦，也顾不上付一馨满脚的泥水脏乱，宋柔小心翼翼地替她摘下另外一只拖鞋，朝着脚心一看，宋柔立马呆住，只见付一馨白皙细腻的脚底一团血水，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并且，脚底仿佛还沾着破碎的玻璃渣，整个脚心一片泥泞。

宋柔脸色一变，立马将脸一板，良久，只咬牙看着付一馨道：“脚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乱跑什么，不知道打电话让我过去接吗，你这双脚不想要了吗，付一馨，你是个连脚趾盖断了，都要嚷嚷十天半个月的人，你怎么忍心这样糟蹋自己的这双美足，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这双脚不想要了是吧！”

宋柔没有丝毫征兆的开始勃然大怒了起来。

她板着脸，一顿数落着，手指恨不得指到付一馨鼻子上来了。

宋柔看到付一馨这副模样，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只叉着腰来回踱步道：“周世燕是个死人不成，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这样的罪，狗男人，天底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