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千年之前苍舒嬛的选择一样，顾悬知道苍舒暝还有许多底牌尚未亮出，一时偷袭很难要了苍舒暝的性命。

顾悬选择先将那根连接魔族的血色丝带斩断。

但千年之前苍舒暝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对自己这枚最重要的棋子有了防范。

黑色的衣袍往那血色丝线上一裹，直接将顾悬手中瑶剑给当了下来。

那瑶剑也不知是何物所制，几乎能够斩断世间万物的瑶剑落在其上，仿佛斩进棉花一般，根本没有办法穿透。

苍舒暝苍白的脸颊抬起，看到了顾悬疏朗如青山的面容，他的头上一不小心掉落了一支发钗……

“扮作我要的年轻女子？”苍舒暝一笑，已经猜到顾悬是如何潜进来的。

但他不怕，现在的他非常自信。

他看过苍舒云鸿给他的观星诏，预言了北荒界的未来，他不可能失败。

既定的命运给了苍舒暝无尽的勇气与自信，也让他如此狂妄自大。

千年前与千年后苍舒暝看到的两份观星诏，都是蚀骨的毒药。

顾悬看着自己面前这位真正的仇人，面上无悲无喜，甚至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只想，先将这血色丝线斩断。

百余日，连瑶修炼《濯身诀》的时间，也是百余日，也不知孰快孰慢。

他不能赌，他要尽量拖延苍舒暝的时间。

苍舒暝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一掌甩开青云境的顾悬，手中又是血色涌起，继续修复着那血色丝线，不让它恢复的速度有丝毫的懈怠。

又是一剑刺来，顾悬往后倒飞两步，坚定朝着苍舒暝指尖的血色丝线而去。

剑锋攀上血色丝线的表面，抖落粘腻的鲜血，丝线修复的速度慢了几分。

“你在与我比速度？”苍舒暝冷笑，身后血池还在源源不断地供给鲜血，修复着血色丝线。

他正面对上了顾悬。

——

“不能……停下来。”远在千万里之外的连瑶突然低头，哑着声吐了一口鲜血。

这是九刃天风刮过胸腔血肉留下的血水。

八八六十四日之后，连瑶将全身血肉都用九刃天风锤打过一遍。

她捂着胸口，难以抑制的疼痛窜满四肢百骸，九刃天风比地心赤炎来得更加暴烈，所以她这六十四日承受的痛苦要比在奈何天之中更大。

连瑶低头，看到地上自己曾经锤打过魔族血肉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果真如她与顾悬猜测的一般，她在修炼完《濯身诀》第二步骤之后，果然会遗留下这种雾状的物质，这物质与九刃天风相抵相克。

九刃天风将全身魔族血肉锤打过一遍之后，便是将这些东西从深渊之主的身体里淬炼而出。

连瑶只瞥了一眼地上那雾状的物质，确认了这是什么，便让它随风散去。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看了一眼翻涌着刮骨池水的炼骨血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跳入炼魂血泉的时候，连瑶丝毫没有上一次跳入其中解救顾悬时候的从容。

连瑶刚经历过九刃天风切割过身体每一处地方的痛楚，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现在就要马上跳进炼魂血泉，直接去往最危险的深处。

就算是当年的云君故，在修炼《濯身诀》每一个步骤的间隔，都会停下来修养一段时间。

要将原本融入骨血经脉之中的东西硬逼出来，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连瑶看到充斥在自己面前无处不在的血色，咬着牙，没有选择退出。

现在在天衢城中顾悬，比她还要危险得多。

她要早些把《濯身诀》修炼完毕，然后回去帮他。

尚且不知道真相的连瑶想要做的事，就是如此简单。

连瑶的身体宛如游鱼一般，往炼魂血泉的深处而去，在接近泉眼的地方，她有了发现。

在炼魂血泉的泉眼附近，有一些鲜红色冰晶在附近围绕，周围暗红色的血泉水围绕着这些冰晶形成小小的旋涡，似乎并不相融，而是在排斥。

连瑶认出了这鲜红色的冰晶是什么，焚心石内部就包裹着与它一样的东西。

估计八十一日之后，自己也能在经过炼魂血泉浸泡的经脉之下，发现这些鲜红色的冰晶。

炼魂血泉暴烈得能够切断身体经脉的池水浸泡了连瑶的全身。

每一寸每一毫经脉都要经历炼魂血泉的洗涤。

连瑶轻轻闭上了双眼，她感觉到那炼魂血泉的每一次入侵躯体，她就要虚弱一分。

失去了魔族特殊力量支撑的魔骨与血肉，现在已经不是魔族天生强大的躯体，而是□□凡胎。

连瑶紧紧皱着眉头，虽然每一次她都在身体的极限支撑。

但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可能操之过急了些。

照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恐怕很难支撑完最后的九九八十一日。

连瑶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池水浸入鼻腔。

时间已经不够了，她不能够走出炼魂血泉再重来一次。

只能以性命相赌了，连瑶想。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的光芒探入暗红色的炼魂血泉之中，一路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