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4)(1 / 3)

起初,蔺怀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伊瑟尔的恶意。他还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嘴巴和大脑分离。瞎了眼已经这么可怜,现在还像个小傻子。等蔺怀生后知后觉明白,他比此前任何一刻都要尴尬。

他看不到自己脸上那份恨不得死过去的羞红,所以就完完全全变成别人羞辱他而获得的战利品。

阿诺德皱眉,呵止了原本打算继续喷洒毒液的伊瑟尔:“别说了。”

伊瑟尔耸肩:“当然。听这位正义人士的。”

但他说话时牵扯到伤口,立刻痛得龇牙咧嘴。即便这样,他也要两败俱伤,谁都不许痛快。

阿诺德对伊瑟尔这类的刺头深感麻烦,便又转回头去看蔺怀生。

青年从刚才起就再也没有动过,他好像随着伊瑟尔直白而粗俗的话变成了一尊灰白死气的雕塑。阿诺德同样头痛,但对于这样腼腆内敛、看起来还太年轻的青年,阿诺德还是有耐心去细致交涉的。

“绑匪这两天都没给我们吃饭,蔺,你吃了么。”

像是感激阿诺德的解围,蔺怀生吐了一口长长的气,太明显,甚至都忘了掩饰,而他的脸更红了。

蔺怀生几乎有一答一,将他的遭遇都主动告诉了阿诺德,包括生病了反而被照顾的事,至于吃饭,蔺怀生也很诚实:“没有。”

原本已经“体贴”转过身去的金发男人又回头来嘲笑蔺怀生。伊瑟尔把凌乱挡眼的头发特意拨开,好看看面前站着怎样一个异想天开的傻瓜或拙劣不堪的骗子。他看到小亚裔张张合合的嘴,还有些许干裂的纹,但唇色却已恢复到鲜艳欲滴的粉,就像久旱适逢雨露的玫瑰,但也许还会长蜇人的刺。

当然,伊瑟尔的话才是眼下真正可见的讥讽。

“照你说的,他那么好,能为你做这么多。那为什么没有让你吃饭?”

蔺怀生一愣。

青年已看不见,但他此刻的神情却尤为让人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无助。伊瑟尔犀利,但他的语气完全不激烈,反而拿捏着优雅,可就是这样,蔺怀生也被伊瑟尔完全击倒了。

他没有反驳,不像刚才那样为他和他的绑匪做辩护。斯德哥尔摩患者自己都拿不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心慌意乱,下一秒一定就想逃跑。但他是瞎子,哪里都跑不了,最后就生生僵在原地,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伊瑟尔看着看着,忽然索然无味,欺负这样一个如羔羊般不堪一击的人并没有什么意思,反而是他失去风度。伊瑟尔再看了青年两眼,他头痛着,昏昏沉,看蔺怀生也看出好几个样子,每一个都很生动,加在一起都变诡谲。伊瑟尔这下彻底扭过头去,不再与蔺怀生对峙。

蔺怀生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C的眼睛里。事实上三个人针锋对峙的对话都被都被隐秘角落的摄像头全程捕捉。C看着蔺怀生走入羊圈后,就一刻不停地回到监控室,坐下来,调试设备,眼睛看着耳朵听着。他都没发现他自己这副样子,郑重地像要赴什么约。

他的同伙听了几耳朵,偏偏还特别喜欢发表评论。

“吵的什么东西。吃饭?看来还没被教训够。”汉子抽了口烟,“C,我再把他们拉出来收拾一顿?”

昨天虐打伊瑟尔的视频已经上传网络。要让联邦妥协,他们原本就打算做得狠绝,比如虐杀一个人质。但C临时更改了计划,这一次的视频尽管依旧在网络上引发强烈的愤慨与恐慌,但他们对于联邦的紧逼与试探,却像石子落海,暂且没有得到联邦任何的反应。这难免让这些罪犯烦躁。他们普遍都不是忍耐的性格,甚至那些激烈情绪都需要当场得到纾解。

C瞥了眼身边人,目光冷淡,在昏暗封闭的室内,只有天花板上光裸的白炽灯泡发出的光和荧幕光,男人的脸半隐半现,而黑暗中那半张深邃的脸,还布着一条长长的凸起的疤痕。

大汉原本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情绪,但C却让他忽然觉得发憷。

大汉坐直身体:“tipede,你怎么了。”

他们这种穷凶极恶的人似乎反而被主偏爱,对危险有着最敏锐的直觉,大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潜意识想说的台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C定定地看着同伙。

极为短暂也极为安静的几秒钟,气氛却转变向僵硬。

“把烟灭了。”

最终,C冷酷地命令道。

又隔了几秒,大汉不敌C的气势,讪讪地灭了烟,烟头在陈旧桌面上烫出一个漆黑的印。C重新回过头,专注地看着监视器。再一会,他的同伴也从这间屋子里离开了。

C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陡然对烟味感到无比厌烦。好像这些是庸人的行径,而他现在要和庸俗做了断。在哪一个瞬间,他厌恶原本的同伴,厌恶粗鄙厌恶试探,厌恶尔虞我诈,他变得更愤世嫉俗,对什么都不喜欢,唯一的正向情感,只源自于被他关在盒子里的那只羔羊。

监控收声后的声音并不是那么清晰,C聚精会神地听。那些庸人质疑他的别有用心,嘲笑羔羊的愚蠢,说他们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他或羔羊!但为什么他没有给蔺怀生东西吃?他看着青年慢慢烧退,也看着他身体里还有一个器官在受难,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