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钱只有花出去才是自己的,在朝堂之上引发一阵哄笑。
这些唐朝人这会儿也是有点习惯了,罗三郎的脑回路与他们就是有些不同的,乍一听貌似有些不靠谱,笑过了之后再细细回想,又颇有几分新颖独到。
约莫也正是因为如此,圣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他,朝中几位大臣与那罗三郎虽然没有什么往来,却多少也有一些维护之意。
其中不少人大约是把罗用当成是一笔社会财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文化传承是最最重要的财富,才能与智慧也都是财富,所谓的爱才之心,并非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罗用这人虽然走的不是传统的谦谦君子路线,甚至还有一个棺材板儿的诨号,但他的品格无疑也是高尚的,能够把利国利民的技术毫不吝惜地传授与人,又能倾尽家财去修一条路,这样的人,世间原本就很少有。
这就使得不少鸿儒大家,对于罗用这个人的评价基本上都是很正面的,现在看他们与罗用貌似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像罗用这样的人若是蒙冤受屈,他们也绝对不会视而不见,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敢说话,尤其那些鸿儒们大多出身不凡。
所以罗用现在的处境也不算太差,虽然他妨碍了不少世族大家的利益,但也不是人人都会为了利益作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至于那些皇亲国戚,在那些有家庭背景又有真才实学还有社会影响力的鸿儒大家面前,那些皇亲国戚基本上可以算是战五渣,鸿儒大家怕过谁啊,他们连皇帝都不怕,再说皇帝现在的态度也很明确。
也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罗用的一句钱花出去才是自己的,才会有机会成为长安城中的流行语。
听闻有一个纨绔子弟跟他老爹说这个话,结果差点没被打折了腿。
阳春四月,正是一年农忙时节,城郊农户都在忙着春耕,除了粮食,这里的农户大多还会种植一些蔬菜水果,待到长成以后,便挑到长安城中去换钱。
听闻前些年有不少人种植染料挣到了钱帛,后来跟风的人多了,赚的自然也就少了,最后甚至还不如种粮食。这两年冬日里菜蔬值钱,于是种植菜蔬的人便多了起来,待到去岁冬日,菜蔬的价钱便也下来了。
眼下正是播种的季节,一些农户早早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这时候只需把提前准备好的种子播到田里,还有一些人是迟迟拿不定主意的。
农历四月二十这一日,天气晴好,春光明媚,罗用也不赶马车,穿着一身薄衫,骑着毛驴,晃晃悠悠出城去了。
罗三郎今年虚岁十九,长得不高不矮,中等身材,略瘦。去年在关内道那边修路,晒得整个人都黑了,这会儿在长安城待了这么久,也是白回来不少,只见他眉目清朗,气质温润,怎么看都是一个翩翩美青年。
“噗!”五对打了个响鼻,又在原地蹦跶两下,颠得罗用差点从它背上掉下来。
“好好走路!”罗用伸手拍了一下驴肚子。
“昂恩昂恩昂恩!”五对一路叫唤着,不情不愿地往前走,挂在他背上的那一兜辣椒籽实在是太呛驴了,刚刚一阵微风从它身后吹过来,吹得它满头满脸的辣椒味。
这一头大毛驴昂恩昂恩地在路上走着,就像是一个没拿到工钱还被地主家压榨干活的苦力,一路走一路抱怨,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都往他们这边瞧。
“足下莫不是罗三郎?”走着走着,在一片农田之间的水泥路上,便有人上前来与罗用说话。
“你竟识得我?”罗用笑问道。
“便是听闻罗三郎的毛驴神骏无比。”那人笑着说道。
“倒是叫你见笑了。”五对今日的表现着实称不上神骏,简直就是一头怨驴。
“它这是怎的了?”那人问道。
“便是叫背上这一袋种子给呛着了。”罗用拍了拍自己身边那一袋种子,说道。
“莫非……这便是那辣椒种子?”那人睁大了眼睛。
辣椒这个东西,现如今很多人都有耳闻,在罗三郎家那南北杂货铺子里,就有卖辣味的豆瓣酱,还有一些卤菜也是带了辣味的,有心人不太吃得来,有些人却是喜爱异常,吃惯了嘴之后,更是无辣不欢。
“我今日出城来,便是想问一问附近的农户,有没有人愿意种这个的。”罗用说道。
“三郎打算花钱雇人种辣椒?”对方问道。
“倒也不是花钱雇,我就直接把种子留给农户,待到秋日里这些辣椒都长成了,我再带了钱帛过来收购。”罗用说道。
“你竟能放心?”这辣椒种子,现在可是精贵得很,除了罗三郎他们这里,还没听说过别处也有的。
“自然是要有人作保。”罗用也不想平白被人昧了辣椒种子去。
“三郎不若便到我们村中去看一看?”对方邀请道。
“你们村子在何处?”罗用问他。
“近的很,就在那边,从这条小路过去,不肖一刻钟便到了。”
青年指了指他们村子的方向,确实不远,沿着马路边一条五尺来宽的水泥小路一直走,路的尽头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村里种了竹子还有树木,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黄泥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