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尧的生母原也是个官家小姐,琴棋书画都精通。不过后来家族遭了难,被发卖为奴。再后来就被李修尧的父亲收用了。但她毕竟是个罪臣之女,李修尧的父亲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抬举她的,所以至死她也就只是个通房丫鬟而已,连妾都不算。
不过李修尧的嫡母很是不喜他这个庶长子,都懒得照看她,所以就直接将他扔给他的生母照看。但这样也好,到底是母子两个在一块儿了。而李修尧与他生母相守的那些年中也学会了琴棋书画。不过等他生母死后他就从了武,旁人只说他是个粗鄙的武人,再不晓得他其实也是精通琴棋书画这些风雅的事的。也就他贴身的随从齐明晓得这些而已。
当下李修尧听了齐明说的这句话,面上神情未变,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天底下琴音相似的有许多,又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诧异的,因为刚刚他听到了一处滑音。
这首曲子这个节点原是没有滑音的,是他自己擅自加了进去。这个人琴音与他相似也便罢了,可怎么这处滑音的地方也......
他脑中不由的就浮现出了前两日看到的那道纤秀的身影来,心中暗自的想着,不晓得这位姑娘到底是谁,也许倒要问上一问。
他原对沈沅半点兴趣也没有,只想着这位姑娘让他上了船,愿意载他到京城,虽然她暂且不收他的船金,不过等到了京城下船的时候他必然也会加倍缴了船金,可现在,他忽然就有些想知道她是谁了。
他心中正沉吟着这事,猛然就听到齐明低声快速的在说道:“公子,您快看前面。”
李修尧就抬头望了过去。
就见江面辽阔,夜风吹的浪头白茫茫的一片。但两边半枯萎的芦苇丛中却忽然的钻出了许多只小船来,足有三四十只。
每只小船上都载有四五人。两个人划桨,另外的人手里都拿了兵器。明亮的月光照在这些兵器上面,耀眼刺目的亮。
李修尧皱起了一双长眉。
他晓得这极有可能是遭遇了水匪了。不过他先前原就是在聊城做参将,就是因前些日子他剿水匪有功,功劳报了上去,吏部才让他回京到兵部报到的,所以
看到眼前的这些水匪他心中一点都不慌,只是沉声的吩咐着齐明:“回房取我的弓箭来。”
齐明也跟随过李修尧剿匪,但每次都有大批官兵一道,似这般就只有他和李修尧两个人的时候却是没有过。他心中难免的就有些发慌,但听到李修尧沉稳的声音,他还是竭力的定了定心神,然后飞跑回舱房取了弓箭来。
李修尧接弓在手,搭了支箭在弓架上,将弓弦扯了个满月状,然后放手。只听得咻的一声,那枝箭破空而去,一头钉在了为首一艘小船的船头上。入木数寸,尾羽犹在震动个不停。
小船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连桨都忘记划了。
又听得李修尧朗声的在说着:“前方何人?速速退去。不然我手中弓箭可是不认人的。”
先示个警,敲山震虎也是好的。毕竟船上有这许多的女眷,若真起了冲突,总怕会牵累到她们。
小船上的人这时正看着钉在船头上的那支箭。就有人犹犹豫豫的向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说道:“怎么这船上还有个会武的?大当家的,不然咱们还是撤了吧。”
那个大当家的却是从鼻中冷哼了一声,看着前方的李修尧,眼中闪过一丝戾光,说道:“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船上有个会武的又怎么样?我们这许多人还怕他不成?一人一刀也足够将他剁成肉酱了。继续往前划,不要停。”
他日间已是遣人踩过点了,晓得这艘大船是要到京城的,船上多是女眷,且看着就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金银珠宝必然不少。而且据探子说,那位姑娘生的
跟天仙一般的美,就是画上画的美人都及不上她。这个大当家又是个好色的,于是就起意要来抢钱抢人。
所以别说这船上只是有一个会武的,就算是有十个,他也决计不会退缩。
当下他一振手里雪亮的弯刀,喝令手下的人划船,又喝令后面的那些人快快跟上。
李修尧见他这下震慑并没有让这些人知难而退,而且现在他也确认了这些人确实是水匪无疑,于是他也不再留手。
他伸手从箭壶中一下子就取了三支箭出来,一起搭在弓架上,一齐放了出去,为首船上立时就倒了三个人。
那个大当家晓得船上的那人箭术了得,一见李修尧
弯弓搭箭,立时就闪身躲到了旁边的人身后。现在那人中箭身亡了,他就一面伸手拎着那人挡在自己身前,抵挡着李修尧的箭,一面气急败坏的回头朝后面的人嘶吼着:“快划,快划。等上了大船,他的弓箭就没有施展的余地了。”
又高声的说着:“包了这艘船的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姑娘,女眷多,还有好几箱子的金银珠宝。只要你们能冲上船去,就每个人赏五十两银子,一个女人。有杀了放箭的那个人的,赏银五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亡命之徒听了大当家的话,哪里还管什么箭不箭的?赤红了一双眼,没命的就用手里的弯刀划起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