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到了太和楼之后就让采薇去定了一间雅间。到了雅间之后她点了一壶银针茶并着几样精致的糕点, 让采薇在门口守着, 自己则是在屋中桌旁的椅子中坐了, 转头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出神。
已经是深秋了, 银杏树的叶子金黄金黄的。细碎温暖的日光照耀其上, 偶有微风吹过树梢, 连日光都仿似在树叶间上下跳跃一般。
今儿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秋高气爽,碧空万里无云。
沈沅出了一会儿神,就听到有两声敲门声。接着是采薇的声音隔着门轻轻的传了进来:“姑娘, 李大人到了。”
沈沅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门。就见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来,李修尧迈步走了进来。
沈沅唇角微弯。果然如同她猜测的一样, 李修尧必定是在她家附近安排下了人, 所以但凡她出门,他必然立时就会知道的。
她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 目光看着李修尧。
就见他穿了一身银白色暗云纹的缎面直裾, 领口和袖口都是银灰色暗云纹缎面镶边。腰间是同色银灰色的缎面腰封, 越发的显出他身材的高大挺拔来。
以往看多了他穿深色的衣服, 现在猛然一看他穿着这样的衣服, 倒是淡化了他身上的冷肃之气,看着也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之气了。
沈沅心中微微诧异, 不过面上却不显,只是对他
轻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说道:“李大人, 请坐。”
对于他现在的忽然出现丝毫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
李修尧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中坐了下来。
不过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紧张和局促的,老老实实放在膝上的一双手手掌心中甚至都有些潮意。
沈沅看到他出现在她面前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她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想必肯定是知道了他在他家附近安排了人。而且,这几日他想了想,觉得沈沅应该是喜欢那种谦谦君子的读书人的,所以他前两日就特地的去买了这样的一身衣服来,也不晓得现在沈沅心中会不会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呢?
沈沅正起身从椅中站了起来,伸手提了桌上放着的紫砂提梁壶,又拿了一只茶杯放在他面前,倾身给他倒茶。
她右手腕上笼了两只素面的细金镯子,随着她提壶倒茶的动作轻轻的碰撞在一起,发出极悦耳的叮叮轻响。
李修尧目光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一刹那他眼中也就只有这个,再也注意不到旁的了。
不过想了想,随后他还是开口主动的解释着:“我想着前些日子你被王信瑞纠缠的事,担心你出门会再碰到其他纠缠的人,所以就遣了个人安排在你家附近。但凡你出门了,就让他跟着。也是想要护着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怕她误会他安排了人在她家门口是要监视她的意思
。
沈沅放下手里的紫砂提梁壶,坐回了椅中。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说道:“多谢李大人。”
她自然也不傻,对于李修尧的这份好意她心中还是知道的,但是......
“王信瑞死了。”她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的那两只金镯子,语气平静无波澜,仿似只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我父亲也因着收受贿赂入了刑部大狱。李大人,这两件事都与你有关的罢?”
李修尧看着她,没有说话。
王信瑞的事,他一开始确实是存了要让他死的心思。他也曾暗中的吩咐过宋弘光,等王信瑞到了西北征讨流寇的时候,若他在战场上不慎死了就最好,若不
然,也要让宋弘光暗中下手,总之决不能让王信瑞活着回京城来。而这次宋弘光遣人送回来的消息,王信瑞是在征讨流寇的时候被流寇的箭射杀的,并不是他下的手。但不论如何,这事与他确实是脱不了干系的。
至于说沈承璋的事......
现在王信瑞虽然已经死了,但若是沈沅坚持要为他守节,李修尧也是没有法子的。而现在沈承璋的事,若是利用的好,倒是能让沈沅一定会嫁给他的。
所以李修尧并没有说出沈承璋下狱的事其实并非他设的局这个实情来。自然,他是知道沈承璋贪墨的这事的,也知道有想要取代沈承璋和工部左侍郎的人去告发这件事,他不过是没有阻拦那个人罢了。但他这会儿甚至都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说道:“我有办法救你的父亲。至于什么条件,你是知道的。
你要嫁给我。”
他承认他这确实是在逼迫沈沅嫁给他,但是他没有法子。若不逼迫,沈沅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但是他绝对没有法子忍受沈沅嫁给任何其他的人,也没有法子忍受沈沅往后以王信瑞的未亡人为他守节一辈子。李修尧甚至都嫉妒沈沅心中的那个人嫉妒的快要发了狂。
若让他知道沈沅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他一定会暗中的让那个人消失在这世上,让沈沅往后心中只能有他一个人的位置。
沈沅依然垂眼在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的两只金镯子,没有说话。
李修尧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因着紧张在突突的快速乱跳着。这会子非但是手掌心里,便是连后背
都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