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远顺着她的动作,看到了她鬓侧夹杂的白发,还有发髻上光秃秃的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母亲向来朴素节俭,把家里的钱都拿来供他读书,他又如何能让母亲更加劳累?
他可以悄悄去给人家书行选文章做润笔,以他院试第三名的成绩,出一本《应秀才试题目集萃》,应该至少可以赚两百两。有了这个钱,可以帮衬家里和聂青禾。
宋母似是看穿了他一般,“远儿,你可不要背着娘动歪心思,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允许有人害了你。你只管好好读书,其他的一切等进士及第再说。”
说完她就猛地咳嗽起来。
宋清远忙过去给她捶背,扶着她躺下,又让秋月去请大夫。
宋母却不让,只叫他去拿她常吃的川贝止咳丸用黄酒温开,让她吃下去就好了。
这一通忙碌,宋清远也只得把那些念头都丢开。
且说聂青禾一到铺子,就被三个妇女围住了,她们纷纷要那个发网。
昨天傍晚她们几个妇女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大家都累得发鬓散乱,其中一个妇女却头发齐整,原来她戴了一个发网。那个发网直接把她所有的头发都兜住,又用簪钗固定着,就算用木槌使劲捶衣服,脑袋摆来晃去的也没散。
这要是有个发网,戴着干活儿,既不会发髻散乱,又透气不热,岂不是两全其美?
有时候她们干活都是用布包着头,可夏天多热啊。
聂青禾问清楚她们的需求,让她们过一天再来买,“我们正在备货呢,这会儿还没有,明天一准儿有。”
勾发网很快,聂母带着红花,再加上两个妇女一天就勾不少。她这里只有几个是当样品来展示的,所以不能给她们。
三个妇女各人预定了三个,还主动交了定金。
几个发网没什么钱,可这三个妇女都是大嗓门,说话的时候表情又丰富,生生营造出了十个人在抢货的架势。
其他过来买金银首饰的看见她们在那里讨论,也凑过来问,扯着发网看便也觉得十分的好。
原本可能觉得五六分好,可是被别人一抢,她们就觉得顶顶的好,自己也必须抢到。
她们本来就是挑金银首饰的,手头宽裕,这发网如此便宜,便大的小的定了十几个,除了自用还要拿回去送亲戚朋友。
被那三个妇女一吆喝,聂青禾开张一个时辰就预订出去三百个发网!
聂青禾赶紧让来顺去街对面的针线铺子拿预订的粗丝线和棉线,全都送去给聂母,让她们多勾发网。
她把铺子里自己有关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后去小仓房院儿找大哥看看熬制洗发液的准备工作如何了。
方娘子还有赵娘子几个是约了明天一早来梳头的,她打算顺便把洗发膏也推给她们,所以得早点熬出来。
聂青禾昨天傍晚就把熬药液的配方和步骤告诉了聂大力。先把各项材料在井水里淘洗一下,该泡的浸泡,该磨碎的就上磨,该切段儿的就切段儿。像皂角、圆皂角、何首乌、苦楝子等都需要敲破然后浸泡至少一夜。
聂大力和陈子健天不亮就起来熬老姜液,三十多斤生姜兑一桶水,大火烧滚小火熬制两个时辰(四小时),直到把姜的汁液全都逼出来。
然后像皂角等坚硬的材料就要用专门的大砂锅先熬制两个时辰,直到熬出浓稠的液体。其他药材也要放在另外大瓦锅里一起熬,直到材料稀烂,熬出浓浓的汁液。
这时候就可以把几个锅的药渣和药液放在一起继续熬,到最后就是褐色的浓浓的药液。
这一天聂大力和陈子健两人守着三四口缸、三四口大锅,从天不亮一直熬到下午日头西斜,把小山一样的一堆材料给熬成了一堆烂渣。
那些奇怪的、浓郁的味道合在一起,让聂大力的鼻子都闻不到什么味道了。
陈子健却不一样,他一直深呼吸说好香,还想试试锅里的那些东西能不能吃呢。
聂大力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真香?你怕不是个夯货?
聂青禾去后面看了几次,发现大哥非常可靠,她也就放心在前面铺子忙活。不过闻着那浓郁的说不出的味道,寻思着得把熬药膏的地方挪走,留在这里影不影响生意不知道,却会影响这条街上的和睦关系。
看别的铺子探头探脑一脸警戒的表情,怕是以为她在熬毒药想熏死他们呢。
那边绸缎铺子、花想容的铺子,以及其他很多铺子的掌柜、伙计都已经来柳记询问过了,问他们到底在熬什么奇怪的东西。
黄记没来,可他在隔壁铺子问过以后咻得窜到人家去打探,他怀疑柳掌柜在后院熬尸油,还说得煞有介事,最后被隔壁铺子老板把念头给掐灭了,让他不要胡说,免得影响和气。柳掌柜看着和气,可你若是踩着他的底线,他能跟你不死不休,这是经验之谈。
黄掌柜觉得不能就这么让柳记得意,弄了个漂亮丫头,就想把生意全抢走?
那丫头他让人打探过,就是普通匠户的闺女,也没什么特别的,结果病了一场就会梳头插戴,还会做发网,还熬什么花仙洗发膏?那个发网他看了,什么破烂玩意儿,这东西杂货铺子不是多得很?还有她给人梳的头,他也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