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闷雷在天边云层里炸响,耳边是呼呼大作的狂风。
宋清远的脑子里,心头也有雷声轰鸣,宛若晴天霹雳,瞬间变了天。
电光里,聂青禾看着宋清远那张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想起原主宁愿冒雨回家也不想去府学给他丢人,一边觉得不值当,一边又觉得如果他真的对原主有过真情实意,那也算有点良心。
她缓缓道:“宋清远,我知道两家有父辈的交情,我爹和你爹情同手足,是不会同意撕破脸绝交的。所以我也不和你说狠话,但是我要和你说清楚,以后除非宋伯伯回来两家走动,其他时候你就不要上门了。”
她知道宋清远是个要强自尊心很重的人,她说了这样的狠话,无异于扯碎他的脸面,他也不可能再上门自取其辱。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同样我也不会再给你做衣服。”宋家让秋月送来的那些布,就当补以前做衣服的工钱了,宋母知道两人亲事作罢,只怕会高兴得蹦起来。
她把灯笼塞给宋清远,直接将他推出门槛,砰地把院门关上。
咔嚓!
惊雷滚滚,紧接着又是雷声轰隆。
紫色的闪电撕裂了漆黑的云团,照着宋清远惨白的脸。
他的灯笼跌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大雨从天而降,很快就把灯笼打湿浇灭,可闪电带起的亮光,那一瞬间却亮如白昼,直夺心神!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脑子乱成一团麻。
他以为青禾给他做衣服,是为了表达她喜欢他,是她乐意的。可现在她却说,他和母亲当她是针线丫头。
大姑和母亲对她不好吗?
的确,自从爹当了县令,大姑话里话外都是聂家配不上自家的意思,生怕匠户拖累爹的前程。尤其他考上秀才以后,大姑的言辞就更加不遮掩,觉得聂青禾小门小户咋咋呼呼不够端庄贤淑。
可母亲……并没有啊,母亲向来宽厚仁慈,节俭朴素,让他不要忘本,断然不会瞧不上聂家。
母亲那么喜欢青禾,小时候她把青禾妹妹带回家,对她呵护备至,那时候她慈祥温柔,他也满心欢喜。母亲怎么会不喜欢青禾呢?她把肉给青禾吃,还让他不要和妹妹抢,说将来是他媳妇儿,让他学会疼媳妇儿。
她怎么会不喜欢青禾呢?她不会不让他娶青禾的。
不会吗?
就前几天的谈话,还言犹在耳。
母亲显然更想让他有一门能给他助力的婚事,能够助他在仕途大道上走得更远更高。
可他,并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想靠自己去走那条路,他想和青禾一起走一辈子。
他从小就认定自己长大了会娶她,她长大了会嫁给他,所以才会允许她给自己做针线,允许她在他身边说说笑笑,允许她……
老天作证,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她,也从来不想对她冷淡。他只是怕人家拿他俩说笑,他只是……太害羞、太矜持,克己守礼生怕被人说轻浮浪荡,所以总是尽量隐忍着对她的喜欢。
青春萌动的时候,他真的怕自己做错什么,所以只有更加努力地约束自己。
是因为这样,所以她觉得自己对她过于冷淡,以为自己不喜欢她吗?
青禾,青禾,青禾,清远哥哥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没有不喜欢你,没有把你当丫头,没有……
随着风狂雨骤,宋清远泪如雨下。
聂青禾把话跟宋清远说开,事实也讲给他听,至于他信不信、听不听,她觉得不是自己的事儿,反正她甩掉了一个麻烦,晚上睡得份外香甜。